谢昭昭点点头,倏而又笑笑:“你对成仙似乎执念很深?”
“任谁在万念俱灰将死之时遇到神明降临点化,都会永生难忘的吧。”
帝赢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麽:“成仙後,我也尝试过像祂一样,教化凡人,施恩于世,但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後来她想想,如果成仙是那麽容易的事,天上也就不止二十九位了。
谢昭昭伸手过去,帝赢无言地看了一眼谢昭昭,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仙酒递了过去,谢昭昭灌了自己一大口,手撑着头,目中无物:“还是你们神仙酿的酒好喝。”
“对不起。”谢昭昭忽然蹦出这一句道。
两人沉默一时。
帝赢轻叹:“没有什麽好对不起的,当年慕真找上你,也不是奔着你能够成仙而去的,何况你不也完成了我们的约定,完成得还很漂亮。”
救世才是帝赢想要的。
“酒你也喝了,”帝赢站起身,眼神盯着谢昭昭,神色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点,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你都不得入魔。”
“嗯,”应下後,谢昭昭歪头道:“不过从前你不是说过你们仙界有一位神仙是可以净化魔气的吗?”
帝赢身形一僵:“她身陨了。”
谢昭昭睁大双眼,酒意倏然消散,眸中瞬间清明,她擡头,看向帝赢,眼睛一眨不眨:“你不是说你们神仙是永生的吗?”
还未等帝赢开口,谢昭昭语气十分认真:“你会死吗?”
沉默蔓延在两人周围。
看着谢昭昭眼中一定要问出个答案的坚决,帝赢终是败下阵来,但她也无法撒谎,只能道:“我不知道。”
谢昭昭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帝赢仍不放心叮嘱:“入魔,造下杀孽,是有可能直接被十相门抹杀灵魂的。”
或是想起了当年那个与虎狼搏斗奋力求生的小姑娘,帝赢补充一句道。
“我不希望救世主会沦落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夜色降临,烛火的光芒映照在两人身上,却恍若有了实体,灼烧着两人的心。
明月耗尽全部一点点攀上顶端,但达到顶点後,难以再升,最终却无可奈何缓步走下,却是为太阳替代。
光亮将会永远属于孤傲的太阳,无论它灿烂与否。
却说武试结束之後,因为不过半月便是端午,又因为加上谢冰离的天谴已经得到有效遏制,何况风祇和帝赢并不着急,于是合乎谢昭昭的意思,几人遂又多留了半月多。
日出日落,为时绵长,夏夜暑热,晚间难得下了场雨,雨後明月重新焕发清亮,大雨送来寒凉。
谢无恙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却说一早,谢无恙又赶去了自己的铺子。
这旧书遇巧,可巧今日留下就刚好来了一本好画。
“大公子,这画可不得了,是个不识货的书贩子卖的,差些略过了,你瞧着真不真。”掌柜忙将作夜买得旧作道。
那副画绘得是拜神图,是某地百姓虔诚叩拜仙神的场面,不过庙匾暂时瞧不出是什麽字样,其有南境旧时的风尚,且画法奇巧,笔墨通透,是难得得好物。
美中不足的是折损颇多,画作上的诗作只馀几个字。
不过其馀部位也还能依稀辨认出部分内容。
画作上,有不谙世事的孩童跟在双亲长辈身後,偷吃贡品,有悲苦伤痛的男女祈求祷告,有如吃饭喝水习以为常照例叩拜的老人……
烟火入庙堂,共享乐与悲。
却说谢无恙一转头,就看见风祇的目光落在那画作上,不过很快也收回了视线,谢无恙拿着画作走进了里室:“我拿进去细看,有事再唤我。”
“好的。”
谢无恙轻笑,似有猜测道:“这画拜得可是风祇兄?”
风祇摇摇头。
谢无恙点点头,这本也只是推测罢了。
却又听到风祇说道:“是帝赢。”
谢无恙擡头:“帝赢仙君也曾立庙?”
风祇点点头:“嗯。”
谢无恙多有疑惑,但却不好越过帝赢仙君去问风祇关乎帝赢仙君过往密辛,于礼不合,遂只问画上之事:“那风祇兄可知画作上是何年月,这上面的词还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