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的回答是:“待谁好需要条件吗?”
现在他的回答也与之并无不同:“待你好,不需要条件。”
谢无恙垂眸,而後转头说道:“这三天,我做了一个梦……”
风祇神色专注地看着谢无恙,没有丝毫不耐,就像是谢无恙说什麽他便信什麽。
谢无恙扬着嘴角,笑说:“梦里面,我是景国陆家大夫陆求周,开始日子很平静,直到後来,燕国需要大批的灵植和修士作为研究,燕国有一点好,上至国主世家,下至普通百姓,大多都认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会把刀□□向自己人,于是他们就看上了景国这块灵气充裕而国家势弱的土地……”
“後来战火绵延,烧到了琴川这个祥和的地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陆大夫,没能幸免,最後倒在了家门口,而他的徒儿一个牺牲自己铸成最後的法阵,一个不知生死下落不明。”
不过当年死去的陆求周不知道,但是谢无恙却知道了後续。
陆临月再次出现,成为了他家小族长谢林鸢,而陆微书在那场战火并未死去,却在三年前死在了冰冷的湖里。
此刻的情况,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眼中交织,映射宛若被无数根丝线拉扯而窒息痛苦的内心。
风祇默默无言,宛若这宁静的夜色,相守在身旁,给予无声的安慰。
从开始的相遇到现在,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和理解。
谢无恙擡眸,眼中出现残月的倒影:“仙君,凡人真的有转世轮回吗?”
风祇的目光始终落在谢无恙身上:“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明月攀老灯,故人顾春风,绿叶生情意,回听空影声。
谢无恙转头,撞上风祇的目光,即使那张绝世的面孔被仙术掩盖,在月光的映射下,那双眼睛却仍好看叫人移不开眼。
这幅画面似曾相识,模糊的记忆再次灼烧谢无恙,谢无恙感到一阵恍惚间,他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一副画面,似乎曾经他们也像这般,在月色之下闲聊。
风祇视线不躲不藏,认真回答:“人死後灵魂会进入十相门轮回转世,但即便是同一个人,不同的年纪对事物的理解都不一样,更何况轮回重生。”
风祇给出当年後估与他说的话:“灵魂相同却思想相异是常态。”
“灵魂相同却思想相异。”谢无恙喃喃重复这句话,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也是,样貌不一样,家人不一样,境遇不一样,什麽都不一样,即使灵魂相同,又怎麽算作一个人呢。
月色缱绻,柔光落在二人身上,映射到四面八方分成三对浅淡的影子。
第二天一大早,谢无恙就与陆折芜辞别:“这几日叨扰陆兄了。”
“小事一桩,谢小兄弟没事就行。”陆折芜笑道。
“我有几个问题,不知陆兄能否告知?”师妹师弟还未到来,谢无恙再次作揖道,忍不住想要问出自己的问题。
“谢小兄弟请说。”陆折芜觉得谢无恙与之前似乎发生了一丁点变化,但却又不知是什麽。
“那日陆兄载棺木而来,可是陆兄师祖?”
“是。”
“那陆兄可知陆兄师祖之身为何葬在那里?”
陆折芜觉得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听说是师祖曾经随手救过的一户人家,我拿出凭证後,那人家也没有多争论,烧香祭酒後便允我带回。”
“那陆兄师叔祖後来呢?”
“谢小兄弟怎麽知道我还有个师叔祖?”
“之前陆兄谈及过。”
陆折芜垂眸思索,他真的说过,他说得是他的师叔吧?
但是他还是给了回答:“战死了,我师叔祖当年救下我师父後,过了十几年,景国被灭,燕国开始侵扰羌国,我师叔祖是羌国人,他不愿离开故土,後来因为掩护一些人而被燕国人坑害,只有我师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已经面目全非,只剩半条命。”
说到最後,陆折芜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谢无恙难以开口说些什麽,胸口仿佛被千钧锤压着,难以透气。
“斯是过往,当下更为珍重,想必陆兄师父若是在天有灵,也是盼着陆兄能够平安顺遂,”谢无恙宽慰道,随即又说道,“陆兄若是得空,可常来玉城,我必当扫榻相迎。”
“谢小兄弟这话可不能是虚言。”陆折芜笑道。
“不会,当是诚心诚意。”谢无恙回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