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以前一直觉得谢攸那双眼睛生错了,他平日性子冷冽,那双桃花眼从不带笑,每每冷着脸训人,把那双好看的眼都淬上了冰。
可如今却不一样,谢攸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黑眸也似含情,眼尾上扬,眸中含笑,眼里都带着纵容的意味。
宁沉无故有些紧张,他吞了下口水,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谢攸带着走了,探出手指去摸他的脉。
谢攸的脉象比他有力很多,虽然最近他劳累过度,脉象也还是比宁沉好很多。
谢攸似笑非笑地看他:“宁大夫把出什麽了?”
宁沉不服气,所以开口吓唬他,“没救了,你阳气亏虚,吃多少补药都救不回来。”
谢攸擡手摸着下颌,似有疑惑,“不对啊,宁大夫,今日我才喝过你给的补药,如今浑身燥热,怎麽会亏虚呢?”
宁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煞有其事地道:“补药只能补一时,不过是透支你罢了,喝一次亏一次,你完了。”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谢攸,眼里的坏笑都收不住,笑着笑着,那笑变了味。
他紧张无措地伸手推自己肩上的人,结结巴巴地呵斥他:“做什麽?说不过我就耍流氓?”
谢攸靠着他的肩,吐息灼热:“宁大夫怕是忘了给我抓过什麽药了,即便是补一次亏一次,这次的也已经喝进肚里了。”
他侧过脸,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宁沉耳侧,“宁大夫教教我,喝了催情药该如何解?”
宁沉又慌又急,好不容易推开谢攸,连滚带爬地跑到角落里缩着,开口指责谢攸:“你血口喷人,我给你抓的分明是安神药,怎麽可能会这样,别装!”
谢攸站直身子,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他声音低低的,“你这样改口,我该不该信你呢?”
侯爷会耍无赖,宁沉头一回意识到这件事,他缩在床脚,半天也才憋出一句,“你…胡说!”
圆圆显然不太明白他们先前还凑在一起,怎麽一转身可隔了这麽远,它站在原地,没有一分犹豫,果断选了宁沉。
它翘着尾巴也走到床脚坐着,天色已晚,它已经有些困了。
宁沉哪能想到谢攸会这样捉弄他,平日的小聪明到这时全都不做数了,他惯会缠人,所以这回被别人缠上,头一回不知如何应对。
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他们分别以後再见,谢攸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对他冷眼相待,现在怎麽赶也赶不走。
宁沉埋在榻边,有些苦恼地看着谢攸,他心里给谢攸设了几道障碍,但谢攸每次都能从障碍中破开,每次都要让他丢盔弃甲。
若是次数多了,他会不会就在谢攸的的糖衣下又一次沦陷,这实在太没出息了。
他其实隐隐能感觉到,他对谢攸一直下不了狠心拒绝,除去那次鼓起勇气说要和离,他从来没有哪次能真的拒绝谢攸。
宁沉手捏着自己衣裳,那块衣裳被他抓皱了,谢攸压着眼看他,轻声问:“怎麽了?”
刚才还肯说笑,怎麽现在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宁沉眼睛无措地转了几下,仰着眼看谢攸,他的眼睛很干净,是没有被任何杂质污染的干净,里面没有算计和精明,只有天真的纯净。
他看着谢攸,发愁一样问他:“侯爷,你以前对我那麽坏,怎麽突然就想要对我好了呢?”
他问完就很快低下头,睫毛扑闪,不怎麽确定地说:“是不是觉得,一个小玩意儿想要和离,落了你的面子,所以你想把他抓回来。”
他把自己剖开了,明白地告诉谢攸:“我都和你说过,若是觉得落了面子,大可以说是你休妻,而不是和离。”
宁沉飞快地瞥了眼谢攸,见他面无表情,有些发怵,但还是继续说:“你这样玩我,对你没有任何损失,但是,我真的很怕。”
他不知道谢攸到底是不是想要玩弄他,毕竟他无法揣测谢攸的想法,他只是怕自己心软又信了谢攸。
诚然,谢攸现在对他很好,可他们这样的人,一时新鲜能抵多久,这时候说心悦他,改日就去心悦别人了。
他在榻上挪了几步,一直挪到谢攸身前,苦着脸说:“侯爷若只是想玩玩,那不如和我说实话,我可以陪你玩,只要以後腻了的时候,放我一条生路就好。”
他算得明白,分明是和谢攸做交易,脸上却带着种单纯的茫然,若谢攸真是什麽玩弄人心的纨绔,听了他这样的话,恐怕真的要起邪念,把他弄脏弄碎。
谢攸很轻地叹了一声,他弯下腰和宁沉平视,带着些许疑问:“你真这样想?”
宁沉看着他,很久才点了一下头,很轻微的幅度。
他缩了缩脖子,仿佛怕谢攸发难一样,又继续道:“侯爷若真的只是图一时新鲜,那我可以不和离,等你腻了,给我一封休书就好。”
他内心留了一块地方给谢攸,那是他唯一拥有的,带着满满真心的自己。
那地方容不下一丝欺骗和杂质,他宁愿陪谢攸做一场戏,也不可能让一个心里没装着他的人进去。
他要的是谢攸的真心,一点假都不能掺。
谢攸仿佛看破了一直一来他无法触及到的宁沉的内心,他并没有被宁沉这番话吓退。
他知道了,这是宁沉释放的,他唯一的机会,一个真正能追回宁沉的机会。
谢攸手心朝上,温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看见,我对你,是想要白头偕老的,不是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