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陛下不日前交给自己的差事,需处置除云晚游外的内宫面首,他知晓陛下留云晚游必有其他用处,一旦耗尽价值也不会留着了,
但遣散内宫之举,便意味着将来独宠兰沉一人,这如何不算喜事?
奈何陛下有令,此事未成不能告知兰沉,所以苏公公此刻只能憋着。
苏公公心想,这世间能让这位陛下有所改变的,也只有眼前人了,所以他笑吟吟回道:“老奴的喜事,那都是与陛下和公子有关的。”
谈笑间,他们遇见从御书房回来的燕赫,春雨绵绵,细丝轻拂,兰沉站在伞下,和廊下的燕赫遥遥相望。
兰沉脚下走的是另一条路,这里回太极殿需绕过的花园,他昨日听兰英说宫里的花开得好,想着途径去看看,未料遇到了燕赫。
很显然,他不能无视燕赫独自赏花,所以打算改日再来,眼下先随帝王回寝殿,怎料他欲擡脚朝燕赫走去时,却发现燕赫先一步朝自己走来。
兰沉望着他走进雨幕,连忙侧身从小青子手里接过伞,撑伞迎面走向燕赫,直到两人同在一把伞下。
见状,苏公公用眼神暗示衆人退後。
兰沉想从怀里取出锦帕给他擦拭,结果握伞的手被裹住,很快伞从自己手里脱离,转移落到了帝王手里。
“我来吧。”燕赫示意衆人退下,随後朝花园的方向看去,“走吧,孤陪你赏花。”
“嗯?”兰沉疑惑他为何知晓赏花一事,转念想到此路方向只有花园,遂改口道,“让微臣撑伞吧。”
谁知燕赫揽住他的腰往前走,提醒他道:“小心路滑。”
兰沉顿了顿,望着他低垂的侧脸,那眉眼间常笼着一层阴郁,仿佛藏着无尽心事,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温柔。
被偏爱得太过明显,让兰沉难以忽略,他明知这一切只是逢场作戏,却依旧忍不住感到低落。
春雨绵绵如细丝,迎风拂过,皇宫里的花开得一塌糊涂。
两人缓步前行,兰沉低声道:“司言庭死了。”
燕赫并不意外,他们用的手段如出一辙,只是兰沉的方式没那麽粗暴,起码司言庭不是七窍流血。
“咎由自取罢了。”燕赫道,“不再添一把火吗?”
他总能以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折磨人的话。
不过这正中兰沉下怀,燕赫说得不错,还需再添一把火,以目前的计划来看,还不足以让兰玉阶彻底放弃莫桑与。
而且司言庭已死,对兰玉阶而言失去了威胁,如今他只是怀疑莫桑与,但他清楚莫桑与不会供出舞弊案自取灭亡,所以是时候让兰玉阶知晓陈丽超已暴露了。
“我有一个人选。”兰沉道,“萧烨廷。”
舞弊案何其严重,兰玉阶岂会不知?
若司言庭所知甚少,想必兰玉阶下足了功夫去隐瞒,恐怕连萧烨廷都不知陈丽超的存在,只要兰玉阶从萧烨庭口中发现此事泄露,莫桑与便无路可退了。
燕赫颔首认同他的想法,想传一个名字固然简单,只需选好人透露给萧烨廷便是。
“我也有一个人选。”燕赫学他道,“云晚游。”
闻言,兰沉停下脚步,四周花团锦簇,他与燕赫相视,猜想道:“那是。。。。。。崇王的人?”
燕赫默认,“从前便是由他给萧烨廷传信。”
兰沉略带诧异,未料云晚游竟是眼线。
他搭下眼帘,忽地想起云晚游先前出言不逊,污蔑他和秦伯暄私通,但燕赫只是罚他禁足寝宫,难道是因为留着此人有用途?
他当时还以为,燕赫是念及旧情才。。。。。。
倏忽间,兰沉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涌上心头,误会突如其来被解开,尽管让他心生愧疚,却不得不面临一事。
能让云晚游坚信不移去通风报信的,这内宫只有一人能做到。
兰沉擡眸看向燕赫,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倘若燕赫对云晚游并无情谊,可否假意亲近将陈丽超之事传给萧烨庭?
燕赫见他欲言又止,想必心中或有对策,干脆先听他说完再给建议,“想到什麽?”
兰沉抿了抿唇,他想到云晚游那日气势汹汹闯入太极殿的神情,明显是对燕赫有情谊,若想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只相信燕赫能做到。
踌躇片刻後,兰沉垂眸深思道:“云晚游对陛下情根深种,微臣想,只有陛下才能让他放下芥蒂。”
话落,气氛突然凝滞,燕赫眉梢一蹙,握着伞骨的手收紧,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兰沉见他不语,疑惑擡首,对视上燕赫的双眸时背脊一阵发寒。
燕赫的打量中似透露着深深不解,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令兰沉感到莫名的窒息。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燕赫生气了。
兰沉下意识解释,“陛下,微臣的意思是,云晚游他。。。。。。”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燕赫打断,“你在把孤推给他人?”
兰沉微微怔愣,捕捉到燕赫眸光中似有股悲色闪过,兰沉有些迷惘,心底不由发闷,仿佛有一只手无情捏着自己的心,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所谓的恩爱不过逢场作戏,为何燕赫看起来像是入戏太深了?
正当他想安抚时,突然见燕赫冷笑了声,眼神骤变阴鸷,周身突然弥漫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眨眼间,兰沉的脸颊被他倏然捏起。
燕赫朝他俯身,松开紧咬的牙关道:“兰云泽,孤听你的,今夜就临幸云晚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