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浪说起这话时,唐智安的心钝钝地痛了一下。她能听懂吴逍遥的暗示,却听不懂江逐浪这番颠来倒去的话语的含义。
他又遇到危险了吗?
为什麽,那天在马尔代夫时,那麽乐观积极的他,到了这里时,又变得这样胆怯无助了?
门外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偶尔也会有上了年纪的丶起夜的病人想着出门溜达溜达,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开关门的声响和脚步声就会被放得很大。
“有人来了,不行,我得走了。”江逐浪的注意从她的脸上挪开,移到了那紧闭而安全的房门上。
“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
江逐浪想把手从唐智安的手心里挣脱出去,却反被唐智安攥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手忽然又开始了不规则的抖动,但很奇怪,自从手术过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症状了,难道又恶化,又复发了?
松开了江逐浪的手想自己看个纠结,手上的颤抖却在离开江逐浪的那一刻消失了个干净。
原来因紧张而发抖的不是她,而是江逐浪。
江逐浪不似在游轮上的时候一样洒脱,一样无所畏惧了。一向沉着稳重的他,怎麽会被一个小小的丶无关的关门声给吓成这样?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你在……害怕吗?江逐浪……”
“别喊我名字。”江逐浪忽然不耐地打断了唐智安,继而压低声音解释道“对不起,旁边还有人呢,最好别让人知道我是谁。”
唐智安蹙起了眉头。要不是他的唇齿和手心的温度是那样熟悉,她都要以为面前的这个人被掉包,被夺舍了。
“没事的,她睡着了,你调查过她,相信她的为人,才放心我和她待在一间病房里的,对吗?”
唐智安用声音安抚着面前的人,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拉着江逐浪的手把他带到了病床上。
“嗯。李国华不会是坏人。”
“卖了船让你很不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後我们存存钱,再把船赎回来好不好?”
“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麽样的?你到底怎麽了,江逐浪?我有点担心你。”
唐智安用力握着他的手,从手腕开始,一路向上,直到覆着他的柔软温热的脖子。温度和脉搏自手心传来,她想缓解江逐浪的不安,也想给自己吃下一颗定心丸。
很奇怪,明明江逐浪就在自己身边坐着,就像在游轮的舱房里一样,可她总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很远。像一个阳光下斑斓闪耀着的肥皂泡泡,想抓又不敢抓,怕他轻轻一碰便破了,又怕他远远地飘走直至不见。
“没事,这两天有点紧张过度了。我找吴逍遥开点药方,调理几顿就好了。”
“那就好。”心下知道也许这事没那麽容易解决,嘴上还是得顺承着应一应,“那……你明晚还来吗?”
“我隔天就会来一次。不管发生什麽,一定会来。”
“那你来了之後,如果我睡着了,可以叫醒我吗?”
“你需要休息。”
“不,我更需要看到你。我没什麽事可以做,我可以白天睡觉,晚上和你约会。”
听到“约会”二字,江逐浪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们是热恋中的人,理应常常约会,可这麽久来,除了游轮例行的线路,他还没带着她去哪儿呢。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身子养好,按着太阳升落的时间休息,你会好得更快的。”
“不行,你来了我的精神才会好,精神好了病才能好。你知道的吧,癌症患者的积极心态是最好的良药,心情不好,再怎麽休息都没用。”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不叫醒我,我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到时候我的身体再出什麽事,可全都赖你。”
“好吧好吧,说不过你。”江逐浪的笑容比话语宠溺,只可惜在这黑暗里,唐智安没能看到。
“那你再和我拉一个勾。”
唐智安伸出了小拇指,恶作剧般地在他的肚子上挠了挠。这不公平,怎麽有人这样半躺着也没有赘肉。
江逐浪耐不住痒,牵起了她的小拇指晃了晃,最後又给了她一个吻,作为盖章。
往後几天,江逐浪遵守着约定,在半夜三更潜进她的病房,轻轻唤醒打着瞌睡的唐智安。
在她体力还算好的时候,会偷摸跟着江逐浪一起下床去,跑到洗手间里放肆地接吻,再相互隔着布料抚摸着彼此。
偶尔,也会更加大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