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还没到这麽熟稔的地步,颜易带他回家纯属出于怜悯,岑以白也在陌生的空间里畏缩胆怯,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距离那个雨夜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他们的关系却翻天覆地,岑以白在这间温暖的小屋里过上了他从未敢想过的安稳生活。
像梦一样。
“那时你也嫌我又脏又臭,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沙沙声戛然而止,颜易将吹风机放到一边,轻轻拨弄着岑以白的头发,以为他还在意着他脱口而出的那声“臭猫”,正想说点安抚的话,岑以白先一步站起来,头顶的灯光在他眸子里映出颜易的影子:“为了让我不臭,现在我们可以先去洗衣服吗?换上新衣服我就不臭了。”
说来说去还是惦记着那几套新衣服。
颜易刚张开的嘴巴老老实实闭上。
他就知道,温情这种东西在他和岑以白之间是不存在的。
在岑以白炯炯的注视下,颜易把那堆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顺便跟岑以白讲了使用方法,边说还边拿了便签写下文字版的说明,贴在机器上方的墙上,方便岑以白独自一人的时候能够使用。
这是他近来的习惯,家里需要动手操作的东西都被他贴上了便利贴,上头写满了仅供岑以白观看的使用说明,可谓是事无巨细。
岑以白搬了把矮凳守在洗衣机前,仰头将那行使用说明来回读了几遍,之後便抱着手机玩颜易给他下载的消消乐小游戏。
打完五关,洗衣机叮地发出一声响,岑以白瞬间搁了手机,兴致勃勃地把颜易叫来一起晾衣服。
夜晚降了温,夏风柔柔地贴着肌肤,岑以白学着颜易的样子把自己的几套衣服撑起来挂好,在舒畅的夜风中忧郁:“明天真的是阴天吗?”
颜易憋着笑抚住他的後脑勺:“你看头顶。”
岑以白不解地仰起头,隔着防护栏望见藏蓝的夜空,云雾稀薄,月亮半弯,星星散布其间,好似萤火。
两颗脑袋不自觉挨在一起,岑以白喃喃感叹:“今晚的星星好亮。”
“星星多,说明明天是个晴日。”颜易面不改色说,“兴许是你按时洗澡了,天气就改主意了。”
“真的?”岑以白狐疑地扭过头,鼻尖擦过颜易的面颊,两人的发丝也在夜风的吹拂下交缠在一起。
挨得太过近,他们在彼此眼底望见自己的倒影,以及月色投射进来的微光。
目光交织似绵延星河,不约而同地下移到唇瓣上。
有无形的线将他们绑在一起,让他们止不住朝彼此靠近。
在将贴未贴之时,颜易率先回神,匆匆错开眼,另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将他往後拽回。
拉出一段距离之後,两人才敢张口呼吸。
血液上升的充涨感犹在,岑以白懵懵懂懂的,擡眼看到颜易的半边侧脸,轻声说:“你脸好红。”
“……我热。”
颜易不自在地拿手扇风,岑以白又说:“可是现在有风。”
颜易的话音更含糊了:“你挨太近,把我风挡掉了。”
岑以白信以为真,侧开身子给他让出一步,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从怀里掏出一段吊绳放到颜易手中:“这个给你。”
颜易一愣,低头在掌心里看到那枚刻着“061”的吊坠:“这是?”
“电视里说要礼尚往来,我没别的东西,只有这个能送你了。”岑以白说得很认真,“小美就拿项链送小旺了,我也要送你。”
“小旺?”颜易的重点被这两个名字带偏,难以置信地擡手指着自己,“我?”
“嗯。”岑以白点头。
小汪。
颜易轻笑着,拿手摩挲着牌子上的刻痕:“之前就想问你了,这串数字是什麽意思?你的生日吗?”
岑以白缓缓摇头:“这是编号,代表着我是第六十一只进入训练所的动物。”
颜易好奇:“那是个什麽地方?不是所有动物都能进训练所吗?”
“不是的,化了形才可以。”岑以白回忆着那点时光,眼里还有眷恋,“那是……庇护所,是我们进入人类社会前过渡的地方,因为去了那里,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才有机会遇到你。”
他直视着颜易,嘴唇微啓,吐字清晰:“能进入那里对我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所以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会喜欢,也能被好运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