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如让她饿死在那,她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也好过这二十多年来的折磨……
纪雪的眼角不住地滑下咸涩的眼泪,她抽回被谢灵握在掌心的手,横在眼前。
谢灵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眉心跳了一跳,她擡眼对上纪雪那双变得黯淡的眼睛,冒出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
“纪雪,你是……你都记起来了?”
纪雪没有说话,扔在低声抽泣。
失去一个孩子,换回了所有的过去。
值得吗?谢灵觉得亏大了。
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良久,谢灵轻叹一声,起身离开了病房,去找那位负责纪雪的医生。
纪雪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谢灵在仔细咨询过後,确定纪雪是随时可以出院的,就给纪雪换上佟阳回去取来的衣服,抱着她离开了病房,坐上了回家的车。
因为小産的原因,医生说纪雪至少要修养半个月,这半月里她和生産过的産妇一样,需要人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谢灵都一一应了,只是她隐隐觉得,纪雪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总是有意无意避开和她的肢体接触,实在避不开了,也是夹着眉心,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事实上,也的确如。
因为在回到家,她端着汤碗想要喂她的时候,一直不愿意说话的纪雪在问了两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後,伸手推开了她喂到嘴边的那碗乌鸡汤。
汤汁洒满了床前的地毯,白瓷的勺子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四分五裂的脆响声。
“纪雪。”谢灵被吓了一跳,唤了一声别过头的纪雪,可如预料中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卧室的房门是关着的,正在外面忙活的阿姨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谢灵也没有去叫阿姨的想法,亲自蹲在床前开始收拾。
她捡起空了的汤碗,用抽纸巾捡起瓷勺的碎片丶煮烂的鸡肉和鸡骨头丶以及和它们一起炖煮的枸杞等补品,最後才把被汤汁浸湿的地毯卷起。
她垂眸强忍着鼻腔的酸涩,软着语气说:“你没胃口的话那就等会再吃,汤我让阿姨继续温着……那,我出去吃饭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纪雪咬着唇,仍侧着身子没有回头。
谢灵看着那冷漠的背影,把手机装进口袋,拿着空碗和地毯离开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阿姨给谢灵做了手擀面,热腾腾的面条上摆满了让人食欲大开的配菜,一眼望去都是谢灵爱吃的。
可是她咬在嘴里,偏偏觉得尽是苦涩。
就在刚刚,纪雪终于忍不住问了她那句不知道憋了多久的疑问:“你到底把我当什麽?”
“把你当老婆啊。”谢灵端着汤碗,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和表情都极尽温柔,一如平常。
纪雪却像是被她的回答刺痛了一样,面色痛苦地追问了一句:“谢灵,你到底想怎麽样?耍我很好玩吗?”
谢灵才意识到问题背後隐藏的波涛汹涌,她怔住了片刻,低声问了一句:“我怎麽了?”
就是这句怎麽了,惹恼了恢复记忆的纪雪,她猛地擡手掀翻了那碗已经晾到温热的汤。
谢灵回忆着片刻之前发生的种种,心中不解。
她怎麽了呢?
自己又是怎麽了呢?
她们之间到底怎麽了呢?
谢灵就着泪水闷头扒了两口面条,之後就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孩子没了,她也很难过啊,以前做了那麽多伤害她的事情,她也不想的啊,为什麽非要揪住过去的那点疙瘩过不去呢……
想是这麽想,谢灵的心中也从未真的觉得是纪雪不对,因为她深知做错事的是自己。
如果那夜放纵过後,她的离开是逼不得已,那那笔羞辱性极强的转账,可是她自己头昏发出去的吧。
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可是,那个时候她处于易感期,情绪波动非常大,心理活动也很诡异,是明显不正常的。
後来,易感期过去,她彻底清醒之後,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那时她和纪雪唯一的联系就是那笔转来转去的钱了。
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的她,不愿意切断最後这一丝说不清也无法说清的误会,所以她硬着头皮死扛了过来。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想要拿钱羞辱她的意思啊,没有的啊。
她的心念如此,却偏偏解释不清。
她该怎麽办呢,她又能怎麽办呢?
哭了一会儿,她抹了把眼睛擡起头,哑着声音说:“阿姨,麻烦你,再帮我盛一碗汤。”
“好。”阿姨起身,回厨房把砂锅的盖子打开,又添了一碗撇过油花,只有精华的乌鸡汤。
谢灵趁着这空隙洗了把脸,端着汤又回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