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小汉格顿好邻居
◎彼得帕克发来贺电◎
进入村庄後,我不得不谨慎使用漂浮咒,以免让从路边田野里突然冒出的村民受到惊吓。但无论如何,一个携带着行李和笼着帘子的大鸟笼的外来女孩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位路过的抱着竹筐的老奶奶主动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向来不愿以貌取人,但她朴实的表情和关切的眼神怎麽看都不像是僞装出来的——如果是,只能说待在这座小村庄里实在是太屈才了,她应该去闯荡好莱坞。
“谢谢您,我想问一下里德尔老宅在哪里。”我彬彬有礼地问道。
老奶奶闻言,善意的微笑顿时僵住了。
“小姑娘,为什麽要打听那种地方?”她压低了声音,“那里不太干净,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去了。”
“为什麽?”我装成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明知故问,“那里闹鬼吗?”
“哎呀,这谁又能知道呢。”谈及多年前的诡异命案,老奶奶一下来了精神。她索性把装满瓜果的沉甸甸的竹筐放下,从女仆走进客厅开始将整个事件徐徐道来。
尽管长途跋涉令我腰酸背痛,我依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个早已知晓的故事,还随着故事情节时不时做出惊讶丶叹服丶惋惜的表情。得到了我的积极反馈,老奶奶越讲越起劲,到後面总算抖落出了些许对我有用的信息。
“……前些年,大概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村里孩子的捉弄,也有可能他只是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弗兰克搬走了。我们都猜他会去哪,怎麽养活自己,毕竟他脾气又倔,腿又瘸,除了打仗和摆弄些花花草草也不知道能干些什麽——唉,年纪大了,打仗也没人要啦。”
老奶奶有些怀念地说着。有多年的邻里情谊在,她倒是真的在担心离去的老弗兰克的生计问题。尽管他脾气糟糕,还曾经有着杀人嫌疑,但鉴于死掉的是更讨人厌的里德尔一家,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我跟着叹了口气,实则在感叹老弗兰克的好运。哪怕他现在靠拾荒为生,能赶在更糟糕的风暴来临前顺利离开这里,他已经得感谢上帝了。
“说来也有意思,弗兰克离开没多久,就从城里来了一位帕克先生。他很古怪,居然就在弗兰克留下的破烂的园丁小屋住了下来。有人说他这些年一直住在村里,也有人说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我每个月能见着他一两次,他人挺和善,穿着也算讲究,看起来不像是穷到要到村里躲债的样子……唉,帕克先生年纪不小了,身边还没个一儿半女,连个媳妇儿都没有——我还想给他介绍呢,但他好像没什麽兴趣。”
“噢——我就是找他的。”我面不改色地扯谎道,“帕克叔叔和姨妈离婚後受了情伤,时不时就躲到村子里逃避现实。我放暑假了,正好顺道来这里看望他。”
那位单身汉帕克先生,对不起,下次一定把你的情史编得更丰富一点。
老奶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我猜不久後帕克先生悲伤的离婚往事就会在暗中传遍整个村子。令人欣慰的是,她像个延迟接到正确指令的NPC,总算为我指明了去往“叔叔家”的路线。临走时,好心的她还硬是塞给我一颗甜瓜,让本就负重前行的我雪上加霜。
望见园丁小屋时,我的腿几乎要迈不动了。
我坐在箱子上歇着脚,好奇地观察着小屋不远处山坡上的里德尔老宅。去年我还抱怨布莱克家在伦敦的房産是鬼屋,现在想来真是武断——里德尔老宅看起来远比它阴森得多。几扇没封死的窗户早已没了玻璃,只剩空荡荡的窗棂和肆虐的爬山虎在风中来回摇动着。房屋外皮大片剥落,惨白的墙面露出下层幽暗的砖块,看上去仿佛尸体凝固的血。
再看园丁小屋……没什麽好看的,至少从外面看来,一样的糟糕。不同的就是里德尔老宅像一只腐烂的被蚕食干净了的骆驼,而园丁小屋……只能算是烂了的小麻雀吧。
我开始怀疑城里人帕克先生怎麽能住得惯这种地方。不,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我该住哪?现在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但这间小破屋大概不会有多馀的客房。
我来到跟前,发现门是关着的,上面并没有落锁。
“请问有人吗?”我敲了敲门。
没人回答我,门却自己打开了。我警惕地後撤半步,口袋中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魔杖。虽然并未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但在陌生环境中也不能掉以轻心。
身後的阳光照进屋子,在飘扬的浮尘中,我看清了小屋一楼的内部。与外面的破败大不相同,屋内竟意外的说得过去。狭窄的门厅内,一张桌子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上面放着的茶杯里还残留着尚未清理的潮湿的茶叶;厨房里摆放整齐的餐具只有单人份,锅竈有使用痕迹,水池边清洁海绵还未完全变干。看样子这位帕克先生应该并未离开很久——也可能根本没离开,毕竟二楼还没去过呢。
我犹豫了一下,在“非法闯入”和“睡大街”中选择了前者。从厨房的窗子向外望去,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抱着侥幸的心态,小心地从里面关上了房门。
如我料想的一样,二楼只有一个卧室,同样空无一人,幽暗的房间使我不得不点亮了荧光咒。单人床床尾是一张小小的书桌,靠近门的墙壁立着一个不算大的衣柜。我打开柜子随意地看了几眼,里面挂着几件夏季的衬衫和长裤——实在算不上是什麽流行的款式,不过质量还不错。书桌上放着一本合上了的笔记,出于对他人隐私的尊重(有,但不多),我并没有上前翻看。
我短暂地挣扎了几秒,便妥协于自己身体的欲望,飞快地用史蒂文森夫人教我的家务小咒语给这张小床换上了我自己的床单和枕头。我保证会在离开前把一切恢复成原样,并且还会给主人留一张言辞恳切的字条,表达我的歉意和谢意。但现在,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布鲁斯,帮我看着点儿,有事叫我。”
“咕咕!”
简单的交代後,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做了个很轻松悠闲的梦,梦中我漫步在海边,脚下是松软温热的沙滩,海浪时不时卷来些潮湿的水汽。咸咸的海风有节奏地拍打在我脸上,一下,两下……
……不对劲啊!这海风吹得也太疼了吧!
我猛地睁开眼,堪堪拦住布鲁斯再次迎面袭来的翅膀。叫醒我明明有千万种方法,他偏偏选择了最不温和的一种。
“你……”我刚要说话,却被布鲁斯接连的摇头制止了。他衔起一旁的魔杖递到我手中後,飞至楼梯口的位置停了下来,示意我跟上。
……哦,糟糕,屋子的主人回来了。既然这位帕克先生有着好脾气,应该不会因为陌生人的擅自闯入感到冒犯吧……怎麽可能!
我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手中的魔杖随时准备放出遗忘咒。但楼下并没有人影,除了由反锁转为微掩的门能证实他人的进入——门内的老式木栓并未被破坏,他是怎麽进来的?
“您好?请问您在哪?”我轻声喊着。带着泥泞的单向脚印在门内不远处便断了踪迹,想必他看到我留在一楼的行李箱後便藏了起来。目光可及处并没有大到能让成年人藏匿的地方,他会去哪儿?
我正观察着四周可疑的行迹,身後的布鲁斯却突然飞快地掠过我的头顶,向餐桌上的茶杯俯冲过去。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吱吱的惨叫,一只硕大的灰老鼠被他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