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
不一会儿,陈曦去而复返,递给她一只玻璃杯:“西瓜汁。”
闻染笑着接过。
陈曦叹一口气:“我多少还是要帮着去应酬下,你自己慢慢坐哦。”
“好,你忙你的。”
大概有陈曦这麽个“明明很内向却不得不去社交”的更惨存在,闻染反而觉得自己相对没那麽煎熬。
“煎熬”?
或许有一点。
因为她坐在光怪陆离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端着杯西瓜汁慢慢吸着,打量着这清吧里的所有人,新潮得像是要去拍杂志封面。
她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自己换洗的一套床单被罩还晾在阳台没有收,白底淡蓝碎花的花纹,朴素到有点……土。
这时一个棕发女郎靠近,说了句英文。
闻染没听清:“Sorry?”
女郎重复一遍,原来是问她端的是不是西瓜汁,哪里来的。
闻染的英文成绩还算可以,只是口语不大行,毕竟外教课上得不算多,总觉得多少带点口音,此时面对外国女郎有些不好开口,于是指指吧台。
女郎道声谢,往吧台那边去了。
她指腹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摩了下。
是有些煎熬的。
那又来做什麽呢?
她放眼在清吧里环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许汐言。
她不是那种会主动与人搭讪热聊的性格,一个人坐了会儿,打算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瞳孔被点亮。
也许灯光太昏暗,她先前没瞧见许汐言是什麽时候走进这清吧里来的,所以此时舞池里的许汐言,像是倏然出现。
像月虹,像秋星昼见,像什麽从天而降的奇迹。
除了舞台上总穿暗红丝绒礼服,许汐言生活中还是更爱穿黑。不过不是十八岁时闻染常见她穿的黑T恤,今天大抵为着庆功,更正式些,她穿一件黑衬衫。
是那种软而垂的料子,贴着她姣好曲线,微微泛光,胸前是深深V领,露出一线雪肌。在她身上一点不见浮夸,配一条墨色牛仔裤。
浓郁的舞台妆已经卸了,可她的五官本就浓醇似酒,此时她周身上下唯一的红,便是抹在双唇那哑光正红的口红,一如闻染初见十八岁的她一样。
似灼灼燃烧的火,荡涤日常生活的一切庸碌。
她在跳舞。
不是多正儿八经的跳,而是一手捏着只方口玻璃杯,那琥珀色液体应该是烈酒,她却喝得漫不经心,随着舒缓的音乐些微摆荡。
足以见她身体极强的协调性和韵律感,美得分外舒展。
好像就没有许汐言做不好的事。
闻染回想起高三,许汐言好像连做手工蜡烛都做得比别人好。
她拎起包,准备走了。工具箱带过来不方便,陈曦说明天找人送回她们工作室。
在酒吧里不觉得憋闷,一出来,呼吸到春日的空气,才觉得从水面下透出一口气般。
她的确不适应那样的场合。
这样看许汐言一眼,就够了。
来这清吧的大约都有司机接送,丝毫不考虑她们这样需要坐公共交通的。不得已打了辆网约车,一看时间,居然还有七分钟才能开过来。
她站在门口的一棵香樟树下,给自己点了支烟。
擡头扫了眼树冠,夜风拂动碎叶的声响总让人疑心有天使在歌唱。这里怎麽会种香樟?总让人想起高中校园。
而这时,她眼神不经意往清吧门口一扫,那里走出来一个人。
闻染心里一跳。
许汐言是出来找谁的?
但是许汐言环视一圈,直直冲她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