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行李箱拉好,靠墙立着,坐回床畔,轻轻捏住闻染的下巴:“叫我一声,我就走了。”
闻染的睫毛不浓,却纤长,沉静的垂着。
身上还穿着洗得又软又旧的棉质睡衣,她真的敏感,小小的凸起撑在睡衣前到现在还没消。无论许汐言方才穿着丝质睡袍,又或是现在穿着那看不出牌子丶却不知价格几许的黑色露肩毛衣,两人看上去都太格格不入了。
许汐言却托着她下巴,让她往自己眼底看。
闻染终是缓缓啓唇:“阿言。”
许汐言阖了阖眸子。
她喜欢闻染用此时软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叫她的名字。
好像也只有这种时候,闻染对她的态度会软化一些。其馀时间,她们只是情人,只是约定了两年关系的床伴。
窦姐打电话来,许汐言拎着行李箱下楼。
这里住的大多老人,这时没什麽人进出,许汐言站在单元门楼下的暗影里,给自己点了支烟。
窦姐:“你也不怕被人看到。”
许汐言扬了扬自己大衣的兜帽。
“好好好,你任性。”窦姐叹一声:“你有这双手这张脸,由得你任性。”
四下看了看的确没人,窦姐开着保姆车的门与她聊工作。
“接下来的国内巡演,定什麽主题,有想法麽?”
许汐言盯着淡泊的天幕,好似在走神。
“喂,汐言。”
却没想,许汐言确是在思考这问题:“苦月亮吧。”
虽然这是部电影的名字,而许汐言要演奏的钢琴曲与这部电影并无什麽关联。
她叫窦姐:“你看今晚的月亮。”
窦姐闻言,拉开另边车窗,凑过去往窗外瞧。
今日下过雨,入了夜云仍是很厚,一轮弯月潜在云里半透不透,旁边缭绕的好似半生参不透的回忆。
许汐言掐了指间的烟头:“到时舞台我就要这样的效果,用丝,用纸,你让他们去想办法。”
窦姐瞪她一眼,嘴里却应:“行吧。”
怎麽办呢,这麽多年了遇上这麽位天才,宠着呗。
许汐言的确是恣意任性的,从她散漫的眉眼,抽烟的姿态,和散漫的穿衣风格都可见一斑。可一个恣意的人,会想到“苦月亮”这样的词组麽?
窦姐是真有些好奇:“汐言,你人生中经历过什麽不如意的事麽?”
“嗯?”许汐言望着天边,唇边勾出的一抹笑意漫不经心。
窦姐自己摆手:“我问什麽呢,你怎麽可能有什麽不如意的事。”
容颜丶才华丶家世丶事业,许汐言像是上帝造人时的bug,浑身上下都叠满了buff。
许汐言不会去抱怨什麽,但若要说有什麽不如意的话。
大约就是,她喜欢的姑娘,那个二十七岁的丶在一个普通工作室担任普通调律师的丶拿着几千块钱薪水住四十平出租屋的丶名叫闻染的姑娘。
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