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骑车带起夜晚的风太寒凉,好似冻住了所有情绪。
她无比感谢柏女士的那碗姜汁汤圆。
堵了一路的鼻腔终于疏通,她用被子蒙着头,侧躺在枕头上,脸深深的埋进去。
早就发现了。
柏女士今天新给她换的床单,刚好就是许汐言到她卧室来睡过的那一套。
後来不知洗过多少次了,许汐言身上的味道当然消失殆尽。
闻染把脸埋在里面。
可就是这样一套床单枕套,到底承接了她今晚全部的眼泪。
再见,再见。
你说你不喜欢告别,可是,再见了许汐言。
谢谢你出现。
谢谢你像多媒体馆那只身长五米的鲸鱼一样,惊天动地的丶颠覆认知的,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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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春节,苦情的高三生也没放几天假。
调律专业的艺考也并不轻松,视唱练耳与乐理丶钢琴调律基础理论丶面试丶器乐演奏通通来一遍。
接着便是学习学习学习。
背过不知多少遍“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
不知多少遍“littlealittle,fewafew”。
不知多少遍“鸦片战争标志着中国近代史的开端”。
然後,高考了。
老师在讲台上反反复复的强调:“准考证和各种文具一定要再检查一遍,早点出门,小心堵车。从今晚开始就什麽都不要学了,能学的平时都已经学了。”
“同学们,高考是人生一条很重要的出路,但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平时我都在跟你们说,一定要重视高考,可我现在要跟你们说,高考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麽重要,去他妈的吧。”
大家都笑。
“等到高考完,一个重要的人生阶段就结束了。在我眼里,无论考多少分,无论有没有考上一开始锚定的大学,你们都是英雄!”
体育委员邹宇恒带头,一小部分男生开始跟着他拍桌。
很有节奏的——啪啪啪,啪啪啪。
接着全班都一起加入进来,拍着桌子,嘴里齐整的喊:“老周!老周!老周!”
一贯严肃的老班冲他们压了压手,竟然摘下黑框眼镜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放了学,闻染最後一次路过五班教室。
中央的那个座位空着,临近高考,座位许久不换,也没人在许汐言离开後再去坐那个位置了。
闻染最後对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看了一眼。
忽然觉得:像拔牙。
牙齿脱落,留下空落落的一个洞。
始终在那里,让你明知不该,却忍不住的拿舌尖不停去舔。
闻染和陶曼思一起走到车棚,陶曼思笑了笑:“现在好像不应该再说‘好好考’了喔?越说越紧张。”
闻染跟着弯唇:“就是。”
“那就不说了。击下掌?”
闻染竖起手掌,跟她“啪”的一声。
两人都是内敛性子,这个本来很酷的动作,被她俩做得不伦不类,两人都笑了。
陶曼思扶了下耳侧的镜架:“其实我有点紧张。”
“为什麽?”
“一开始是想为了张哲文考去邶城的嘛,可是学了这麽久,好像早已经不是为了张哲文了,就是为了自己,要给自己争口气。”
闻染很认真的说:“你可以的。”
“你怎麽知道?”
“因为你这段时间,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了。真的,我都看在眼里的。”
陶曼思吸了下鼻子:“好了不说啦,越说越煽情。那咱们就,考完再见?”
“好。”
陶曼思冲她笑了笑,蹬车走了。
闻染自己骑车回家。
柏女士不知从哪听来的偏方,买了几罐红牛,说是调动身体兴奋度,对脑筋运转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