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暗沉如黑胶唱片的嗓音里藏过很多的情绪,淡漠的,傲慢的,认真的,或者很少见的沮丧的。
但这是闻染第一次听她的声音里,藏进这样的温柔。
真正的温柔。
这时陈曦在外面试探性敲门:“言言姐,窦姐说她要带医生过来了。”
许汐言扬声答:“让她等十分钟再过来。”
闻染很警惕:“十分钟?你要做什麽?”
许汐言瞥她一眼:“你在想什麽?”
闻染的耳朵红了。
许汐言:“你应该不想被其他人看出你哭过吧,让其他人过十分钟再进来。”
闻染:“我可以出去等你。”
许汐言:“不可以。”
闻染就不再说话了,背着包退回方才许汐言坐过的沙发,坐下。
许汐言走到她面前,把闻染塞到她手里的明信片递过去:“给你。”
“给我做什麽?”
“本来就是寄给你的。”
“可你没有寄给我啊。”
许汐言笑了笑,走回化妆台边去。她有只流浪者包放在那里,她打开来,暂且把明信片收进去。
然後把化妆椅转了个方向,面朝闻染,坐下。
许汐言这间休息室面积不小,化妆椅和沙发隔着十步开外的距离。许汐言就那样坐着,也没再走近。
闻染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向前倾,一手托着腮。
她方才哭得眼睛都红了,这会儿等着那红肿慢慢褪去。
她没想过许汐言会跟她表白。
更没想过表白之後的情景是这样的。
没有拥抱,没有接吻。可两人这样隔着距离坐着,任那暧昧又旖旎的空气在沉默间漫延,闻染一颗心却跳得比拥抱和接吻时更厉害。
她是十七岁遇见许汐言的。在喜欢许汐言这件事上,她大抵总怀着一份青春时的心思。
托着腮,悄悄瞟许汐言一眼。
许汐言分明没看她的,在她偷看许汐言的时候,许汐言刚巧也看向她,两人眼神砰地一撞。
闻染唰一下移开眼神去,耳朵红了。
听见许汐言低低的笑,她就再不肯看许汐言了。
就这样坐了十分钟,听见陈曦在外面敲门:“言言姐,窦姐带着郭医生到了。”
“来了。”许汐言站起来,却先走到闻染身边来,擡手,指尖探进她发里,先是拧了下她的耳朵。
才往门口走去,拉开门。
窦宸和郭医生站在那里,窦宸先往房间里扫了眼。
沙发边,闻染规规矩矩垂手站着。
窦宸和郭医生走进来,许汐言跟郭医生打招呼:“麻烦您了。”
郭医生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医院着名的神经科医生,华裔,许汐言右手的情况她最了解。这次在国内发作,窦宸立即请她飞了过来。
医学虽然昌明,却不是对所有的病痛都有办法,在发作期,只能帮忙努力控制。
郭医生委婉的提醒:“汐言,我现在要帮你做检查。”
许汐言右手情况不佳,做检查时会露出狼狈情态,她知道许汐言不会乐于外人看见。
许汐言却道:“好,您做吧。”
郭医生看了闻染一眼。
窦宸走到闻染身边:“站着干什麽,坐啊。”
自己率先在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