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没说话,喉结滑动了一下,镜片後的灰色眼瞳打量着陆南扬,试图找出任何不自然的反应。
但陆南扬只是把他那些装备挨个拿起,最後拎上猫笼,走回车旁打开後备箱,「我先去宠物医院送一趟猫,然後咱们去吃饭。米粉行吗?医院旁边有家老店,我高中老跑去吃,最近去的少了,也不知道老板还认不认识我……」
「嗯,都行。」谢泉最後说,然後拉开车门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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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谢泉吃完这顿饭後,再见面时是两天後的晚上。
这天没有晚自习,也没有作业要完成。陆南扬背着单肩包,在校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公寓的方向骑。
他的腿很长,踩在脚踏板上曲成一个帅气的弧度,飞蛾绕着路灯,映出他身体的一侧,将另一侧隐在安静的夜色里。
轮胎轧过最後一段水泥地,陆南扬在公寓楼下刹了车。四下除了虫鸣什麽声音都没有,就显得橡胶轧过路面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站在不远处,手里拖着只拉杆箱的谢泉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在他说话前先开了口,「第一,我会交房租,咱们两不相欠。第二,我只住到保险金发下来,一找到新房子,我马上就搬走。第三,我跟你之间的私人区域丶公共空间必须严格区分,且不得干扰对方的正常生活。」
陆南扬笑了,「合租愉快,室友。」
第29章我对得很准的
「客厅丶餐厅丶厨房——这我基本上没进去过。」陆南扬把包往沙发上随手一搁,给谢泉一一指着方向,「南边是我的卧室,北边那间卧室是你的,卫生间在右手边,浴室……」
谢泉打断了陆南扬的话,「北边的卧室你睡过吗?」
陆南扬一愣,「睡过那麽一两回吧,很少。」
「那床单丶被罩丶枕套全都要换,桌椅床板都要消一下毒。」谢泉说,拉着他的行李箱往北边走,「不过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来就行。」
一股无名火直从陆南扬胸口往外冒,「你——」
不过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关门,以及喷洒酒精和消毒液的动静。
到了第二天,陆南扬已经开始後悔邀请谢泉过来住了。
整整一晚上,北边房间的动静就没停过。所有的家具都被喷了一个遍,床单被罩甚至靠垫套子全被扯下来扔进了洗衣机,等陆南扬再去看的时候,房间里根本看不出一丝原本的样子了。
他放在书桌上的摆件被谢泉一个个拿下来装进袋子里,桌布丶靠枕全换成了新的,就连窗帘都被扯下来,换成了带遮光的黑帘子。
风格顿时从阳光青春变成了阴郁单调,再加上满屋子的消毒水味,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司马般的气息。
「不是,你换床单被罩就算了,窗帘也有必要换?」陆南扬难以置信地指着窗户,「大哥这屋也不向阳吧?」
「我交没交房租?」谢泉抱臂看他。
「……交了。」
「那你管我?」谢泉笑盈盈地说。
这还不算完。谢泉各方面的生活方式简直能把人逼疯。
上厕所前要里里外外把马桶座圈消一遍毒,洗手前要把洗脸池消一遍毒,吃饭前要把餐具都消一遍毒……
OK,这些他也不是不可以忍,他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何况这个建议是他提出的,如果不是房子遭了火灾,人家也用不着搬过来住。
但他能忍耐的部分,绝对不包括凌晨一点钟被破门而入的谢泉叫醒,然後颐指气使地要求他以後必须坐着尿尿。
「你他妈的脑子有毛病吧!」陆南扬抄起枕头砸向谢泉。
「是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谢泉拧起眉头,「你知道站着上厕所会飞溅出多少尿液吗?」
「狗屁!」陆南扬愤怒道,「我每次都对得很准的!」
而且在谢泉住进来以後,他还特意注意了马桶卫生。
「来。」谢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拉到卫生间,指着马桶说,「对得准是吧。你现在尿一个我看着。」
陆南扬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有病吧?」
谢泉忽然「啪」地把灯一关,反手掏出了一盏紫外线灯,指着马桶周遭星星点点的萤光,朝陆南扬冷笑,「看见了吗?」
陆南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谁他妈没事干在家里拿个紫外线灯照来照去的啊!
「只要是站着,对多准都没有用,一定会有肉眼看不见的尿渍溅出来。」谢泉把灯往四周一扫,「这里,这里,还有瓷砖上,全都有,以後你让我怎麽上厕所?」
「那你就没考虑过我的习惯吗?」陆南扬愤怒地瞪着谢泉,「我坐马桶上前面就该碰壁了,不恶心吗?」
「那是你自己的坐姿问题,跟我没有关系。」谢泉冷冷地说。
陆南扬气笑了,「行,那要不我搬走,你一个人住这算了?」
没想到谢泉把手臂一抱,一脸理所当然,「如果能那样当然就更好了。」
气得陆南扬当场摔了门,当天晚上就住回了宿舍。
至少他的舍友们,哪怕是毛病最多的闻飞,都赶不上谢泉一半烦人。
但毕竟是他先开口让谢泉住进来的,他也说不出把人再赶出去的话,乾脆住回了宿舍,只在周末或者需要用电脑的时候回去。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