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分明就是在巷口的马路边上。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在绑架我麽?”
应知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语,他说:“你知道自己晕过去了麽?”
瞿期惊疑不定道:“肠胃炎会疼晕过去麽?”
“……你还肠胃炎了?”应知寒说,“我以为你只是在发烧。”
十来分钟前,他听到一声玻璃杯锵然碎裂的声音,于是起来敲响了瞿期的门。
但他敲了很多声,也叫了对方很多声,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怕出什麽事,不得不拧开房门进去,就发现地上一堆碎玻璃和水。
这人蜷躺在床最边缘的位置,整张脸都埋在被子下,眉心紧紧拧着,一碰额头简直烫得不正常。
应知寒在床边叫了他几声,却始终叫不醒,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他思忖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120。
但打完他又意识到,救护车来之後,这条巷子太窄了,推车一进一出非常麻烦,索性换了件衣服把人背出来了。
瞿期的话在哽在喉间,他无意识地轻蹙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胃又开始疼了还是什麽。
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似的说:“太小题大做了,其实以前胃疼的时候,基本捱到天亮就好了,没必要去医院。”
应知寒侧过头,用馀光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甚至懒得点评这段屁话。
他凉飕飕地说:“说你有前科还不承认。”
“……”
现在看来,这话的确辩无可辩,瞿期擡头望天,假装自己没听到,也不打算说自己还偷摸吃了个雪糕的事。
这个季节晚上的风很冷,刮在脸上已经隐隐有冰刀的质感。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太冷,由于脑袋还晕着,过了一会儿才看到自己身上还盖了条毯子,看花纹像是沙发上那个小方毯。
他把目光从毯子上收回来,又落到应知寒的後脑勺上。对方把他背得很稳当,此刻正看着道路的一个方向,大概是在看救护车来了没。
瞿期眸光轻动了一下,虚弱地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觉得我应该能自己站着,不然万一待会儿吐你一身。”
然而刚说完这话,他胃里又尖锐地痉挛了一下,疼得他倒抽的凉气都只能抖着呼出来。
看他这副样子,应知寒大概想说什麽,又不太想跟病人一般见识。
只不过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他没好气地问:“你对自己的身体和酒量没一丁点了解麽?”
瞿期丝毫没有作为病人的自觉,被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就开始装知错了:“现在有了,下次不喝这麽多了。”
他顿了顿又真诚地悔过:“其实今天确实不该喝那麽多,早知道就早点回来了。”
应知寒:“……”
在路边随便抓只鬼来都不信这句话。
他冷冷地嗤了一声说:“去跟人石头剪刀布的时候也没见你‘早知道’。”
这话说完,瞿期有那麽几秒没说话,让人觉得他有种被指责後的无措。
应知寒抿了一下嘴唇,正要说什麽,就听背上那人缓缓地呼吸了一下,开口的声音被风一吹,听起来轻飘飘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喜欢这种场合,喜欢这种跟很多人一起玩的氛围,甚至很享受?”
应知寒微侧了一下头,又转回去,没回答这个问题。
瞿期脖子仰得有点累,头也很晕,他额头缓缓垂下去,抵住应知寒了後颈下方一点的位置,闭着眼道:“其实一点也不,我不喜欢,也并不享受。我根本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甚至一点儿都不喜欢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睡着了,音量越来越低,额头也无意识地左右轻蹭了一下,大概是试图往更暖和的地方埋。
但片刻後他又擡起手,跟领导视察似的,拍了两下应知寒的肩,瓮声瓮气地说:“但是勉强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