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期被这个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刚要开口,就看这人朝拖地的熊成言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回来。
“没有。”应知寒扔下这两个字便回了教室。
走廊扫干净之後,瞿期看到教室的讲桌还没擦,于是放完扫把又拿起抹布去了水池。
这几天的水放出来已经开始冻手了,让人对即将到来的冬季感知更加明显。
这里的季节交替总是很极端,让人觉得仿佛只有冬夏,春秋大概是留在了战国以前吧。
洗手池的水龙头常年失修,一打开就像公园里胡乱滋水的浇花设备。
他把袖子挽起来以免打湿,露出一截瘦白的腕臂,两只手被冷水一淋,没一会儿就被冻得通红。
瞿期回到教室,将讲桌上那些还剩一截的粉笔头扔了,又放了几根完整的在盒子里,最後把桌面擦得干干净净。
等到弄完这一切,瞿期坐在椅子上瘫了两分钟,拿起杯子去接了杯水。
水刚烧开还有点烫,他捧着杯子一边吹一边轻啜着,片刻後想起到吃药的时间了,于是上半身一倾,手伸到挂在桌旁的书包里摸了摸。
意料之外的是,他摸到的那个角落空空的,本该躺在那里的药盒没了踪影。
瞿期手一顿,把书包拎起来放到腿上,重新仔细地翻找了一遍。
真的没有。
他回想了一下,早上出门的时候和钥匙书包一起放在了玄关上,然後……
完了,他只抓上了钥匙,但忘了拿被挡住的药。
瞿期心里忽然就有点烦躁。
之前去复查时,医生还叮嘱过,这个药不能停,早晚要各吃一次,但最好饭後半小时再吃,所以他只能带到学校。
他只有极少的几次忘记过,阿姨发现了也会提醒他,偏偏今天大家都没注意到。
他抱着书包,又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水杯放回桌面时,用的力量大了些。几滴滚烫的水溅出来,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传来清晰的刺痛。
幸好他没有同桌,李恣也到後排找人玩儿去了,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异样。
怎麽能忘呢?但凡他出门时回头看一眼,是不是就不至于没带?
或者出卧室的时候就装在书包里……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麽用。
要不然打个电话让阿姨送?
他脑子混乱地想着,上半身慢慢地趴到了桌上。
“笃笃。”
桌面忽然被人轻敲了两声。
瞿期擡起头,隔着杯口缭绕的水雾,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
他正烦着,说起话来就没那麽客气,语气也不算太好听:“怎麽,不会要让我因为刚刚走廊在里撞了你而道歉吧?那你大概是听不到了。”
应知寒没搭理这句话,而是朝桌上放了个东西,手指抵着往前一推,说:“你的药。”
瞿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下巴搁在桌子上,恹恹地仰起脸问:“什麽药?”
问完後,他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对,至少不太适合用于应知寒面前,于是又端着水杯坐直了。
看到桌上熟悉的药盒,瞿期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一些,看起来有一瞬间的惊讶,又或是别的什麽情绪。
他手掌盖着药盒往自己这边移了几厘米,片刻後又停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
“怎麽在你这里?”瞿期问。
人的手在被冻红之後,回暖时由于血液循环通畅了,反而会显得更红。
他挽起的袖子还没放下去,对比出手腕以上白得有些不健康。几道细长的划痕贴在他的手腕内侧,已经结了痂,看起来就像试卷边缘长长的密封线。
应知寒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大发慈悲地解释道:“阿姨早上说你忘了拿,让我带给你。”
瞿期“哦”了一声,把药盒收回来放进桌肚里,抿了抿嘴唇,说:“谢谢。”
“嗯。”应知寒接下了这声谢谢,没多说什麽,转身回了座位。
拿到了药,瞿期的心情反而更不太轻松,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麽,干脆把这个杂乱的念头推出脑袋。
他把杯里滚烫的水倒进盖子里,打算等它凉了就吃药,然而身後大喇叭的声音正以极快的速度由远及近。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这次是真的看到了,你还说你们……!”
李恣又一个滑铲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瞿期端着正烫得冒烟雾的水杯转过来。
他眉眼弯弯地笑着说:“你要是再嚷嚷,我就用这杯里的水给你烫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