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来看了瞿期一眼:“成绩好像下滑了一名?”
瞿期皱了一下眉心,“嗯”了一声。
“是有什麽原因吗?”柳昭说,“压力太大还是没发挥好?”
对于这样的问题,瞿期实在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说:“都没有,单纯就是能力摆在那了。”
柳昭不赞成道:“你以前的成绩都没下过第一名,说明你的能力就是第一名的位置,没关系,跟妈妈说,是有什麽影响了你,心情不好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瞿期沉默地仰头看着了一下天花板,过了很久,他才把目光放下来,用为数不多的那点耐心说:“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能力问题,没有被影响也没有心情不好,而且你没看到我总成绩是上升的麽?”
柳昭很快地回应道:“妈妈看到了,我们这不是在说排名嘛。”
她说完之後往楼上看了一眼,低声猜测道:“是不是因为小应住过来所以影响到你了?如果是的话你说出来,没关系的,我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柳昭当了很多年的上位者,对外人说话时,总是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哪怕在桌上谈生意,看似温和好说话,但话的背後也始终是强势的丶不容置喙的。
唯独在瞿期面前,她像是完全放下了那些强势。
就像此刻,她一直在重复“说出来”和“没关系”,就像一个焦急的丶真的想要解决问题的家长,甚至因为孩子的“叛逆”与“不配合”,让她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进而令人有些心疼。
可瞿期只觉得荒唐。
荒唐到想笑。
他极为讽刺地笑了一声,像是无奈,但更多是那种完全无法沟通的焦躁:“我都说了我没事,为什麽会扯到别人身上?”
他忍不住提高了一些音量,仿佛这样能让柳昭听得明白一些。
“我说了是因为能力如此,所以只能考到第二名,你非要从我嘴里问出个所以然,可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固执地认为我一定是被什麽影响了,只是不想说出来,可你最开始让应知寒住进来的时候,为什麽没想过我可能会因为被影响而排名下滑?为什麽一开始不问我的意见?甚至你明明都跟黄阿姨打了招呼,但是为什麽我问的时候,你却跟我说你忘记了?”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一口气问这麽多,柳昭低头捏着瓷勺哑然了很久。
瞿期替她回答:“因为你根本没考虑过我。”
“你只在乎你的生意。”
柳昭擡起头来,心平气和地问:“那我生意场上这麽忙,每周都要到处出差,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谁呢?”
瞿期同样平静地反问:“是为了我麽?”
他说:“你当初和方谦弘结婚的时候,生下方懿的时候,包括後来去沿海那边发展的时候,脑子里那个支撑着你的念头,是为了我麽?”
柳昭回答不上来。
她询问道:“所以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瞿期别开头,“你供我吃供我穿,我不是应该感恩戴德麽?哪里来的资格责怪你。”
“那我一个当妈的不能问问儿子成绩吗?”柳昭敲了敲桌子,质问道,“我关心你也变成错的了吗?!”
瞿期倏然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往後滑了一截。
“可是你关心的那个点根本就不成立!”他转回来对柳昭说,“你觉得你在因为成绩下滑而关心我,可我根本就没滑,高考看的是总分不是年级排名。你只是一味地逼迫我按照你的思维走,为什麽不能承认,这个世界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他闭眼呼吸了两下又睁开:“你知道我昨晚看到成绩单上那个‘2’的时候,在想什麽吗?”
柳昭以为他会继续往下说,坐在一旁等着他的下文,可他却没开口,像是铁了心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回答。
她迟疑了一下:“失落?”
瞿期扯了一下嘴角:“所以你看吧,你说我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这就是答案。”
“是解脱。”他说,“我终于能不用再被架在那个‘1’上面,像一个傀儡。事实也证明了,第二名也能代表进步,可是你看不见。”
瞿期已经没力气,也不想再争论了,毕竟从柳昭的回答来看,说什麽都没用。
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回想起那个猜测,最後说了一句:“应知寒很好,非常丶非常好。他没有影响到我,我也没有觉得被影响到,你不要出尔反尔让他再搬来搬去。”
说完这话,柳昭的手机刚好响起,她接起来,朝那边“嗯”了两声,说了句“马上来”就挂了电话。
“我现在有点事要出门。”她叹了一口气,“晚上回来我们再重新谈一下。”
“不用了,你忙你的。”瞿期说,“这麽点小事还没必要大动干戈地谈了又谈。”
“瞿期!”柳昭拍了一下桌子,“把你这句话再说一遍。”
远处的卧室门打开,方谦弘打圆场似的赶过来,朝楼上的过道扬了扬下巴,方懿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那里。
“算了算了,”方谦弘推着她往外走,“大清早别吵架,小懿也还在楼上看着呢,待会儿吓着孩子。”
把柳昭劝出门之後,他又走到瞿期面前,伸手准备拍肩:“醒醒,别跟你妈置气,她也是为了你好。”
瞿期躲开他的手,冷淡道:“我妈已经出门了,你用不着在那假惺惺的。”
方谦弘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他蜷了一下手指又放下去,慈和地说:“这怎麽能叫假惺惺,我跟你妈妈结婚十多年了,也算是你半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