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没有多问那个“该去的地方”指的是哪里。
世界这么大,它们想去哪里都是它们的自由,只要勤勤恳恳,自给自足,不偷盗别人的食物,艾洛就认为它们是合格的好鼠了。
不过也多亏了汤姆鼠,他才能更好地把控智慧喷雾的用量。
他手滑喷在汤姆鼠身上的显然多了些,似乎每个人类只需一小滴就够了,他又没打算让每个人都成为天才,只要能达到正常水平就行。
而这个“正常水平”的最低标准则是不会叼着草茎在人家窗边流着口水偷窥,嗯……要求算是很低了吧。
老鼠们排队离开后,他才再次打开窗户,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执着在他窗外抱膝而坐的络腮胡大叔。
大叔听见了窗户打开的声音,却毫无反应,艾洛不由得探身出去瞧了下,才发现大叔正盯着手中攥着的草茎发呆。
艾洛观察着他黑眼球转动的方向,发现他其实是在看那根细长草茎上缓缓滑落的口水,那是颗圆润的水珠。
说实在的,倘若事先不知道这是大叔吸吮后留下的口水,仅凭直觉去看这个东西,还真的挺好看的,特别具有大自然的气息,像是清晨草叶上沾染的露珠。
然而艾洛知道,再怎么好看它也只是一滴口水,如此一想瞬间美感全无。
他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大叔的注意力。
他想还是再观察一下,假如这个大叔的智商还没有低到那种程度,能不用药剂最好还是不要用。
可若这超低的智商已然影响到了他的生命安全,那还是喷点智慧药剂比较好,毕竟安全第一。
艾洛正这么想着,那边大叔已经开始再次吸吮草茎,这回他抹了更多的口水上去,这根可怜的草茎已经被蹂。躏的亮晶晶的了。
艾洛同情这根被拔下来还要被接着鞭尸的草,太惨了。
但大叔还不打算放过它,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将它伸进了自己的鼻孔。
这根草很长,也很柔韧,艾洛合理怀疑大叔能一直把它往自己的鼻孔深处戳刺,甚至不科学地捅到脑子。
眼看大叔的神色已经痛苦万分,可他的嘴唇却是咧开的,证明他同时也很愉悦,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艾洛不忍心看大叔的死法是被一根草堵住鼻孔窒息而亡,可又实在不想伸手将那根混合着口水与鼻腔分泌物的草茎从大叔的鼻孔里拿出来,只好斟酌着用量,小心翼翼地喷了一滴智慧药剂到大叔身上。
大叔的动作猛然僵直停顿,那根草还插在他的鼻孔中,却没有继续深入了。
紧接着艾洛欣慰地看到了大叔毫不犹豫地将草从自己的鼻孔里扯了出来,带起粘稠的鼻涕飞溅,喷了艾洛一脸。
艾洛面色难看地抹了把脸,整个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其实有点洁癖,真的……
“至至至至,至高神大人!”
大叔智商升到水平线,回过神后忙不迭下跪,哆嗦着开始请罪。
很好,这很正常。
可艾洛并没感到一丁点儿开心。
正常人面对神袛的反应是什么?膜拜,敬畏。
目前的大叔完全做到了这两点,他的脑袋深深低垂下去,额际与潮湿的泥土相碰,整个人抖若筛糠。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对神袛做过的那些不敬之举,他以为自己小命难保。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大叔,艾洛眼前却再次浮现出他咧着嘴,无知无畏地在窗外冲自己笑的样子。
那是个很傻却很亲近的微笑。
不同于如今,他们中间虽然只有一扇窗户,距离却仿佛相隔了千山万水,他高坐神坛,而人类匍匐在地。
这样真的好吗?
艾洛在心里问自己。
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呢?
无知的快乐究竟算不算是真正的快乐?愚昧地活着难道比清醒地活着更好吗?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找不到可以询问的对象,大叔还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不得不先把大叔安抚起身,又劝慰了几句,这才让他离开。
大叔走后,艾洛捏着智慧喷雾沉思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出去多观察一些人类,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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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神?”
拉斐尔刚从自己的临时居所出来,就见艾洛正手拿造型奇特的瓶子,隐蔽在巨大的杉树后向外看,神情专注而迟疑。
拉斐尔不由得上前一礼,压着声再次唤道:“吾神?”
这回艾洛总算回过了神,有耀眼的阳光透过杉树叶斜射进眼底。
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又放松身体靠在树干上,蔫蔫地说:“拉斐尔,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拉斐尔心想:这是我要问您的话吧?
这位炽天使约莫真的拥有执事属性,总之他再次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张柔软的云朵坐垫,端正地摆在了艾洛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