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随着童疏宴一声令下,铭文上的亮光骤然熄灭,与此同时一起湮灭的还有被符咒圈起之人的气息。
他得意洋洋对手中拎着的丛筠道:“你童哥哥厉害吧,这是我独创的加强版遁迹符大阵,名叫‘乾坤圈’。”
还没等对方回答,童疏宴意犹未尽地吊着嗓子补充了一句,不知是从哪个话本里看来的志怪故事,“师父师弟,俺老孙画这圈强过那铜墙铁壁,管他什麽豺狼虎豹妖魔鬼怪,莫想靠近!”
丛筠听了讪讪地问道:“童哥哥,师伯的鸡毛掸子是不是最近又打断了好几根?”
玉秀峰主不御剑——昆仑奇景之一。
拜好徒弟所赐,堂堂昆仑玉秀峰主天天拎着鸡毛掸子满山遍野撵逆徒,别人御剑飞行,他老人家御鸡毛掸子,所过之处羽毛满天飞。
得嘞,方才一闪而逝的仙风道骨果然只是画皮,有这麽一尊大神在,昆仑剑阁估计明儿就得更名“昆仑草台班子”。
程杠杠一路被这人的风驰电掣颠得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奄奄一息之时却还不忘擡杠,“此言差矣,呕……前辈您串台了,呕……”
若不是童疏宴眼疾手快一把将这小崽子从自己背上薅下去,他这一身破袍子估计得再添点风味儿。
程韵秋临危不乱,娴熟地掏出小本子——胸中有丘壑,下笔如有神。
虽然童疏宴人看着有些颠,术法的名字起得也不知所云,但确实深谙符咒阵法之道,那些水怪从他们身边经过竟熟视无睹。
水怪走後衆人御剑落地,沈明澈笑嘻嘻地对童疏宴竖了个大拇指:“在下沈明澈,童道友真是位奇人。”
童疏宴客气地摆摆手,回道:“哪里哪里,沈公子也真是位美人。”
沈明澈:???
舒怀玉面上端着平静如水,内心戏却相当精彩,她是头一次见沈明澈不知如何接话,新鲜,太新鲜了。
童疏宴哈哈大笑几声,旋即正色道:“不闹了,童某再次拜谢二位道友救我昆仑门人。我是与陆濯明一起来的,好些个年轻弟子失散,我正寻他们呢。”
只是还没正经多久,他叹了口气又道:“出门前我给咱家小明儿算了一卦,此行必有凶险,还好哥哥我坚持陪同,要不然他一个人还真顾不过来。”
“唉,要合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哥,呜丶呜……”
舒怀玉看着当场声泪俱下的童疏宴,几乎无力腹诽,开始默默检讨是否真是自己见识短浅——颠,属实有点颠。
童疏宴的疯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衆目睽睽之下唱够了独角戏,他娴熟地一抹眼泪接着说正事,“这秘境甚是诡谲,我们进来前也未想到出此异变,这波水怪算是避过去了,道友之後如何打算?”
沈明澈道:“我们来此秘境是为寻一灵物,秘境虽险,但仍想侥幸一试。”
童疏宴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刨根问底,指了指药王谷的姐弟,“既然要涉险,那这两个孩子就暂时托付给我吧,等时辰一到秘境出口开啓,和昆仑的弟子一起出去。”
“那便多谢道友。”
童疏宴稀罕小孩,也不闲麻烦,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三个也是带,三个人掐起来还能看一出好戏。啧,美差乎,美差也!
“举手之劳,不谢不谢。对了,宠物需不需要托管?”他朝挂在舒怀玉腰间的柳青青努努嘴。
柳青青瞬间弹起狂吐芯子,“你他娘的才是宠物,你和小白脸全家都是宠物!”
舒怀玉捏着她七寸将其按回去,刚要开口却被打断,柳青青似乎知道舒怀玉想说什麽,连忙变回人身揪住她的衣袖道:“你不能把我扔下!我对天材地宝有感应,肯定能派上用场的!”
柳青青小时候成天和舒怀玉混在一起,这几十年当了太久留守老蛇,虽然动不动就呲牙,内心却本能地很依赖对方,她从镜湖幻境中出来後心里就莫名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人会在某个时候将她丢在身後,独自面对风刀霜剑。
她无论如何也要跟上去。
童疏宴见状笑道:“那是我言语不周了,道友就此别过,後会有期。”
舒怀玉朝他行了一礼,便带着柳青青与沈明澈继续往秘境深处去了。童疏宴注视着两人背影,左手掐着指节沉默了一会,他其实相当博学,不仅懂符咒阵法,还精通易数卜算。
片刻後,他意味深长地对程家姐弟道:“你们药王谷结识的这两位道友可真是不简单。”
程韵秋眨了眨眼,没懂。丛筠丛背後掐了程杠杠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
童疏宴见状狠狠揉了一把丛筠的小肥脸,“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姐就忘了哥是吧?”
丛筠心虚地道:“没没没,我最喜欢童哥哥了。”
童疏宴用鼻孔嗤了这没骨气的小子一声,目送那几人消失在视野中,忽然心血来潮吟了句不知哪朝文人写的诗,“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童哥哥,你念的什麽?”丛筠不解其意,但总觉这词儿听着慎得慌。
“没什麽,走着,找小明儿他们去。”察见渊鱼者不详,看破不说破,吉人自有天相。童疏宴拍了拍两个少年肩膀,嘴里却没闲着,“念来去,岁月如流,徘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