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
晏温混乱了足足三个月,重九华便在榻上陪了他三个月。
直到最後一日过去时,重九华才觉得自己仿佛捡回了一条命。
过往就在介绍鲛人习性的卷上看到过,在这种特殊时期有些雄性鲛人会拖人界女子下海,十有八九女子都有去无回,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切身体会过之後才觉此事应当不假,看晏温这个万年无长进的就知道了。
然而那个万年无长进的当下就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问道:“你身上那些花纹是怎麽回事?”
重九华懒懒散散躺在榻上,随口搪塞:“生病了。”
“很严重吗?”
晏温难得关切他,重九华眯着眼笑的痞里痞气:“要是集齐七个的话,会死。”
“你会死?”晏温有些惊讶。
“会啊,你要是天天这样我死得更快。”
重九华只是开了个玩笑便眼睁睁看着晏温从耳尖开始变红,真的是横看可爱竖看可亲,重九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撑着身子凑过去狡猾道:“晏温啊,我也到日子了,你帮帮我行吗?”
晏温往後缩了缩後腰恰好抵到了身後银盒,重九华眼下衣衫松垮露出一大片胸膛,晏温挪开了视线闷声道:“可是你脸没红气息很稳身子也没发热。”
“发情的表现也不尽相同吧。”
“那,好吧。”晏温说着便把重九华推倒,这一次动作难得温柔。
可重九华却被气笑了:“怎麽着,你难受我躺着,我难受我还躺着?这是什麽道理?”
晏温左右为难。
“滚蛋吧,没良心的小狗东西。”
重九华话音刚落,晏温便利落的躺了回去。重九华没和他计较,良久後才道:“明日带你去人界转转,书阁里那些老古董都看差不多了吧?”
“嗯”晏温应了一声过後才问道:“人界是不是很热闹?”
“是啊,到处都是傻子可不热闹。”
晏温垂着脑袋笑了没有接茬。
于是,当晏温真的站在西京最繁华的地带时才明白过来重九华口里的傻子是怎麽回事。
他长这麽大从未见过如此嘈杂的群体,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如此也罢,更可怕的是总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晏温多少有些不自在出来没多久便想回去了。
重九华只怪自己一时大意偏偏忘了晏温相貌出挑,只给他把发色收拾了一下。如今出来才记起这一茬,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麽可能就这麽回去?
重九华扯着晏温往前走,结果没走俩步便眼睛一亮发现了个好东西,他当机立断拿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扣住了晏温的脸:“行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嗯”
随後,重九华从腰间摘下一包钱袋丢给了晏温:“那什麽……什麽斋就在对面,想要什麽自己去看,我在这边酒馆等你。”
“你不一起吗?”
“不了,我看着字画就头疼。”
有面具保护晏温就自在多了,初到人界还是很新鲜的,于是晏温也没多说什麽径直往重九华所指的地方去了。
临进门前晏温仰头看了一眼招牌,心下微动感叹了一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风月阁,牌匾当真是雅致啊!
可一进门晏温就对着满墙的春图傻眼了,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再三嘱咐自己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他随手翻看一本书。只瞄到一对男女便吓得把书都丢了,一时间只觉火舌舔上了脸颊,幸好面具把他面上的红掩饰了几分。
晏温转了几步又换了一本,这一次绘的是俩位男子,他没仔细看只扫了几页文字,只觉通篇粗俗不堪不可理喻。
他有点待不下去,却不曾想被老板拦住了去路,生拉硬拽又塞了一本,晏温见上面没什麽奇怪的东西便没怎麽抗拒。
一页一页翻了近小半,最後把书泄愤似的丢了出去。
晏温最後是白着脸出去的,掌心上面都是汗,他第一次对重九华有了些怨念。无论如何,重九华都不该这样骗他。
重九华酒喝到一半便见晏温出来了,但不知道什麽毛病,只狠狠扫了他一眼就快步要离开。
“哎,怎麽了?”重九华眼疾手快扯住了晏温的衣角。
真是稀奇,晏温向来脾气好居然也能被气成这样。
“谁给你气受了?我都说了人类都是一群傻子,你不必客气,看不顺眼给点教训就是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晏温回头望着那张脸,到底是难以啓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在心口,他甚至不知道该怎麽说。在那个鬼地方里他知道的东西和重九华讲的并不一样。
重九华对他极好,所以他很敬重他,他不知道自己和重九华度过的荒唐至极的几个月意味着什麽。
那些事重九华说的就像吃饭喝茶一样稀松平常,所以他也没当一回事,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麽。
若他早点知道,他根本不会那麽对重九华。
这些话堵在一起,晏温说不出口,重九华又逼得紧,心烦意乱之下晏温只脱口而出:“那天你不该诱哄我。”
重九华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反应慢了半拍良久才想明白晏温说的究竟是什麽。
“你说什麽?”
“重九华,你我做的那些本是夫妻是男女之间该有的,可你没有告诉我。”晏温很乱,那些书上的话有如一根刺,他不知道应该以什麽面目面对重九华。
耳旁恍若炸开一声闷雷,重九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震惊晏温这翻脸不认人的脸皮,还是该心痛晏温喜欢女人这个事实。
“你其实没必要……”没必要容我那麽对你。虽然重九华对他很温柔平日里没有一句重话,但晏温看得出来这人心气极高,自尊又强,却在他这里委曲求全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