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轻轻的,像浮上湖水的羽毛因太过温柔只能被扭曲原本的柔和,成了镶在冰中不朽的标本。
原本偷偷懊悔自己情急冲撞了佐助的樱,像犯错的孩子没被惩罚,反而更容易加剧心中的愧怍。
她的樱唇微张出小心翼翼的轮廓,却倒不出任何东西,像卡住了什麽。
“我希望我以後能让你少流泪少生气。而且……”佐助起身不再看她,走到门口时的回头也看不见他的目光:“我不强迫你非要跟着我旅行,但我这次的目的就是找到漩涡宇助。如果你也有很多疑惑想弄清楚,和我顺路是不错的选择,看你吧。明早我八点出发,你想跟着的话就提前收拾,我会在你房门口等你。假如你不想来……”
“你别多想。卡卡西的回信来了,我今天出发去砂隐,你想跟着的话就快点儿收拾。一小时後我来这里,你要不在我就自己去了。”
这话好熟悉。假如在川之国他对那时还记得并爱着自己的樱像现在这样耐心说话,或许……
後悔药永远千金难求,已後悔得麻木的宇智波佐助摇摇头推门而出,关门的动作也轻轻的,怕稍微重一些的声音让她真生气,以致于明天不会按时出现,真撇下他一人形单影只。
呵,宇智波佐助何时有过这麽卑微的时候?这两年的赎罪之旅不也一个人熬过来了?怎麽只被春野樱陪了一段时间,他就习惯并依恋她的陪伴?
确定关严实门後,佐助狠狠地“切”了声,嘲笑心比天高的他也有今天,嘲笑他落到这地步实属罪有应得……
即便如此,樱,你明天还是会来吧?
可恨那不争气的希冀如盛拉面的外卖再密封也能溢出来汤汤汁汁。佐助知道冒出这个想法的自己窝囊如坨了的拉面,漩涡鸣人见了都没食欲的那种,真是没出息啊……
“再这样搞下去,只怕这只十尾也会像坨了的拉面似的日渐腐败,它被折磨得够惨,你也看见了。”
举着小巧的把手托起精致的咖啡杯,优雅的慈弦轻晃里头正拼死呼救的冰块,袅袅升起的白雾熏得他眼睛发热,沁出薄薄的血红。
以最真实的“秽土转生”的躯体面向慈弦的漩涡宇助那双黄褐色的眼睛,则是再如何僞装也恢复不了生前的红。
红发红眸,那是涡之国最正统的贵族血脉的象征,是这位曾为皇储的天之骄子的至高荣耀,亦是造成他一生悲剧的血脉诅咒。
“你的意思依旧是被十尾吞下去的春野樱的另一半灵魂在作怪?还是不相信我的封印术?”不带思考打断,防止慈弦把话题引向那个他最不愿提的女子,宇助的语气说到话末已冷冽起来。
“就那麽害怕提起你所爱之人与别人的女儿?”
果然慈弦已怀疑到芳魂已逝的纱罗妲的身上。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怜惜,宇助都不想再伤害深爱的门佐绯樱的骨肉:“无凭无据,纱罗妲千真万确已经死了!”
“但春野樱身上的‘卍’是她亲手刻下的!就算这是漩涡一族最古老丶最神秘的禁术‘蛊心’,你们都会使用,你又能保证看似能让你随心操控春野樱的‘卍’,没被那个狡猾的女人提前做手脚?”
慈弦不带停的反问若不断撞击城门的擎天柱一层层摧毁锁扣,宇助霍然站起怒目圆睁:“你到底想说什麽?!”
“十尾目前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不找到根源,你复活後成为新一代十尾人柱力的愿景将破灭!”
宇助不语,明明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却热得发烫,似积压了一团不知该朝何处爆发的烈火,最终只能自己咽下,灼伤他没有知觉的身体。
“记住,绝不能伤害春野樱。”
“你还是放不下……”
“我是放不下绯樱!而她不是绯樱!”
“可门佐绯樱的灵魂困在春野樱体内,不论你之前尝试封印她今生的记忆,好唤醒前世绯樱的记忆;还是抽走她另一半灵魂喂给十尾销毁,好引导现在记忆不完整的她逐渐接受前世的一切……你都不能阻止你的转世宇智波佐助早已扎根在她灵魂深处。那个一出生就夺走你一半灵魂的大筒木因陀罗查克拉的最後一任转生者,迟早会成为妨碍你的最大的绊脚石!”
……
要她真的不愿意来,其实也不算坏事。可以说就是她为了追逐自己不请自来踏上这场旅行,才发生了後面一系列事情。佐助完全有理由这样想。
倘若她还在木叶继续当一名清清白白丶前途无量的忍者,就不会像现今沦为血案嫌疑人有家不能回,成了同自己一样的漂泊者。
樱,抱歉拖累了你。虽然同样漂泊的我不算什麽好的归处,但如果你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可以当你的伞……
这是宇智波佐助排练无数遍也没法当着春野樱的面儿说出来的话。不善言辞的他只能付诸行动,当黎明投射大地第一缕还没化开的光,他就候在春野樱房间的门口。
才六点五十,他看着楼道的表,嗤笑昨晚忐忑一夜的自己没睡好却还能起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