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未落,厅内霎时响起一阵惊呼。这次衆人可吓得腿都要软了,慌乱间撞到了博古架和桌椅,碰撞声与惊呼声配合着窗外的幽咽冷风,场面顿时乱作一团。祁管事见状大声道:“这东西在故弄玄虚,大夥不要自乱阵脚!”
叶清圆迅速从荷包中取出一沓符咒,分发给诸人,安抚道:“这道符咒有驱邪避鬼的作用,大家都尽量保持冷静,不要乱。”
然而这份安静仅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候,窗外的那道“人影”忽地动了动。
它将一块长条木板压在紧阖着的支摘窗上,另一只手竟是抡起了一只铁锤。
“铛!铛!铛!”
祁管事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挥舞的手臂轮廓,瞪大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血丝。
满厅的人也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神情惶恐,浑身颤抖不停。
沉重却清晰的敲击声响彻花厅,那块长条木板就这麽被钉死在了支摘窗上!
窗外的朦胧月光也因此而被遮蔽了几分,厅内光线愈发昏暗起来。
很快,它举起第二块长条木板,铁锤抡起,沉重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在花厅。
叶清圆感到很是奇怪:“这是那只槐妖吗?”
它想要把窗户封死吗?一只妖,为什麽会采取这麽麻烦且低智的方式?
满厅诸人闭口不言,仿佛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叶清圆也没在意,她只是对这样故弄玄虚的行径感到厌烦,与其搞小动作愚弄诸人,不如出面与她硬碰硬。于是从荷包中另取出一张雷符。
还未出手,窗外那“人影”手动封窗的动作忽然一顿。
下一秒,漫天的槐花如纷扬的雪一般簌簌钻入窗内!裹挟在雪幕当中的,正是无数细碎的刀!
叶清圆眼眸一凛,指尖抵住符纸,口中快速默念法诀,将近一半的雪花碎刀当即被烈火吞噬!
这一招似乎惹怒了窗外的“人影”,只见它动作一顿,随即满头珠玉开始轻摇起来,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下一瞬,原本紧阖着的木门“砰!”地被撞开,窗外潮湿阴冷的晚风涌入屋内,带着清新香甜的槐花香气,霎时充满了整个花厅。
一道高冠红衣的身影站在门槛之外,它的嘴唇和脸颊都擦了胭脂水粉,一双眼却漆黑冰冷,不似活人。
叶清圆的眼眸霎时睁大了!
莫婉婉!
看清了它的脸,厅内诸丫鬟丶侍卫也俱是一怔。有丫鬟竟蓦然跌坐在地,惊叫起来:“你,是你!!啊——!!!”
那槐妖的目光也很快地锁定了她,微微一笑,笑意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毒:“你还认得我啊?真巧,我也认得你。当初就是你带着人取走我房里的炭火呀。”
阴冷的光从门外透进来,那丫鬟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浑身抖得像筛糠。
尚不及眨眼的功夫,衆人只觉厅内冷风骤起,吹动帘帐狂乱飞舞,不由得闭起眼。
再睁眼时,那槐妖不知何时竟已到了那丫鬟的身前,一只手狠狠掐住她脆弱的脖颈。
槐妖手臂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烛台被风吹得轻摇,光线昏暗不定。此时槐妖终于进了花厅露了面,衆人才看清它竟是作了凤冠霞帔的打扮,连眼角旁的那颗泪痣都用水粉掩去了,原原本本就是莫婉婉嫁入侯爵府时的模样。
小丫鬟整个人都离了地,两条腿挣扎着扑腾个不停。然而,槐妖的手掌和手指却硬得仿佛钢筋铁铸,掐在她脆弱细嫩的喉管上纹丝不动,无论她如何挣扎,它都没有露出半分吃力的神色。
那槐妖冷笑着,眼瞳深黑到了恐怖的程度:“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我这张脸!这些日子里,你的心里可曾有过半点愧疚?”
小丫鬟的一张脸青中泛紫,止不住地翻白眼,显然是要窒息的模样。
祁管事怒声道:“住手!我不管你是什麽妖,都不许顶着婉婉的脸在这里胡作非为!”
槐妖闻声转头,视线落在祁仕业身上,森冷的眼眸定定看着他,继而甜甜地笑了一声:“义父。”
祁仕业有些发怔,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一瞬放空,竟像是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然而就在下一瞬,那槐妖脸上笑意尽敛,扔垃圾一样随手将那半死不活的丫鬟狠狠甩开。
那丫鬟重重撞在了另一名侍卫身上,而後两人同时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碰倒了一排花盆,她柔软的身躯撞在花盆边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断裂声,随後蓦地呕出一口血来。
槐妖冷哼,转身一掌拍向了祁仕业的心口!
槐树成妖,不管幻化做什麽模样,都早已不是血肉之躯。这槐妖的手掌坚硬得仿佛精钢铸造,若是真的一掌打中了祁仕业……
叶清圆在辨清它意图的一瞬间,脑海中甚至来不及思索,已经下意识地摸出一张五雷符,纵身挡在了祁仕业的身前!
——砰!
强大的气劲在花厅内掀起一阵狂风,鲜血随风溅出,泼洒在瓷瓶中的绣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