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圆睡下了,根本就没等他。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墙壁上的辟邪咒文在月下发出清亮的微光。
红梅树下,莹润可爱的雪人张开手臂,露出大大的微笑,仿佛在欢迎他的回来。
真过分,连雪人都在等他呢。
谢尽芜怅然若失地走过去,冷白的手指抚了抚雪人毛茸茸的围脖。
那支雪竹的绒花簪子戴在了雪人的脑袋上,随冷风轻微摆动着。
真漂亮,这雪人莹白可爱,越看越像叶清圆。
只是她的脸颊从来都泛着健康的微红色,手心也温热。捧住他脸颊的时候温柔得好像不管他做什麽她也会纵容。
他想将脸埋在她的手心,让她的心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许久,他轻声开口,像是在与谁交换一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丶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渴望。
“清圆,你可以永远喜欢我吗?”
冷风拂过,梅枝簌簌抖落了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
无人回应他的一腔情愿。
谢尽芜的尾音有些发颤,像是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的心意:“你要永远喜欢我。”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莹然有光。
“最喜欢我。”
皎月冷风,碎雪红梅。
谢尽芜在极致的寂静中缓缓阖眼,耳畔传来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檐下青铜铃响动,发出悠远而灵动的声音。
叶清圆站在二楼的木栏旁,古松的阴影笼罩住她的身躯。
她向下望去。
今夜的月光清亮而温柔,穿过梅枝缝隙,为谢尽芜的脸颊镀上了一层静谧的丶皎洁的光。
她分明站在楼上,却置身于漩涡中心。心如擂鼓地旁听了一次隐晦却胆大丶克制而隐忍的告白。
谢尽芜垂着颈子站在树下,寥落得像是个贫穷却固执的孩子,小声地恳求着她的喜欢。
他冷冷地在心底质问自己:还不够吗?
他竟是这麽贪心的人。亲吻丶相拥已经无法满足他骨子里沸腾的占有欲。心底的阴暗面一旦被勾出来,就会像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分明白天的时候,她那句“小谢哥哥”已经将他安抚住了的。
可他不知餍足丶满心贪婪,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反而也越多。
恳求与示弱这种办法目前还有效,他总是能换来她的纵容与柔声细语,有时还能顺理成章地讨个亲吻。
但以後呢?
万一叶清圆对他感到腻烦了该怎麽办?
他还有什麽手段可以留住她,叫她心甘情愿待在他的身边?
两种情绪在胸腔里疯狂撕扯。一道声音在渴求着她的垂怜与爱意,另一道声音却告诉他干脆将她禁锢在他的山馆中,一劳永逸。
叶清圆垂眼看那道挺拔的身影,心绪纷乱。
她明知他有些缺乏安全感,许多念头和委屈憋在心里不说,可总要想方设法去求证丶去缠磨。
说到底,只不过想听她讲一句:“只有你。”
谢尽芜这种人,就算亲他一口也不会老实的。
要亲好多丶好多次。
叶清圆转身下楼,靴底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隔着细密的雪帘望向他,轻声唤道:“谢尽芜。”
谢尽芜猛地回过神,一双乌亮殷润的眼眸顿时睁大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她说:“谢尽芜,你是个幼稚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