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不要多想了。”许明竹温声打断她,“若顾雪庭真是那样,顾九枝怎麽会将他带回族中,渡真世家又怎麽可能容忍他成为家主的师弟丶安然无恙地在族中待了这麽多年?”
换句话说,若顾雪庭真的深藏猫腻,渡真世家那帮老狐狸会看不出来?
“是,这也有理。”
江云初勉力舒展开紧蹙的眉头,笑容略有些疲惫。
她避开谢尽芜投来的审视的目光,垂下眼睫。
许明竹察觉到了,对江云初使了个眼色,笑道:“云初,你不是说想吃冷元子吗?昨晚客人太多我们没排上,不如现在去看看,如何?”
江云初心领神会,两人当即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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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玉兰树的叶片绿得浓郁,微风吹过,簌簌作响。茶桌旁就剩下谢尽芜和叶清圆两人。叶清圆眯起眼感受这阵凉风,鬓边轻柔的碎发微微拂动着。
江云初好像有意在躲着他们,不知为何。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你对顾雪庭很感兴趣?”
谢尽芜冷不防地开口道:“几次相见皆是夜中,光线如此昏暗,你还能看清他穿的衣服是什麽样并且牢牢记在脑海中。不得不说,你的眼光还真是好啊。”
他话中带刺,莫名的嘲讽之意。叶清圆听了顿时有些不悦:“什麽跟什麽?”
谢尽芜心里忍不住怄气,语调因此更冷:“顾雪庭的泼墨山水袍,你看得很清楚。”
“谢尽芜,”叶清圆愣神了一会儿,“那麽明显的纹样,我是瞎子吗竟会瞧不出?”
“而且你的关注点为何这麽奇怪?我们刚刚的重点不是顾雪庭的来历与身世吗?”
谢尽芜微红的唇抿了抿,垂下眼睫,盯着茶杯里沉在杯底的根根分明的茶叶。窗外玉兰花枝筛落的光点映在他瓷白的脸颊,却暖不透那双沉冷的眼眸。
叶清圆更莫名其妙了,思索道:“反正,我只是觉得顾雪庭的身上有很多谜团。你看啊,若说宋雨阁就是顾雪庭所杀,那麽顾雪庭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应该会阻止我们查侯爵府的事情啊,可是他没有。从始至终,顾雪庭只是旁观,而没有任何的举动。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麽。这叫有恃无恐吗?”
皙白的指尖在桌面扣了扣,叶清圆猜测道:“顾雪庭两年前就被逐出渡真世家,他动手杀害宋雨阁,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引起渡真世家的注意?渡真世家那边知道宋雨阁已经死了吗?”
她话音落下,又去看谢尽芜的脸色。既然谢尽芜和顾雪庭之後有合作,那麽他们此刻应该已经有所接触了吧?
说不定连交易都达成了。
谢尽芜越听越觉得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烧:“你怎麽记这麽清楚?”
“其实,我的记性一直不错的。你看,我还记得你的锁骨上有一块特别小的红痣……”
谢尽芜眸光一颤,擡眼道:“你怎麽会知道的?”
“……是上次你邪印发作时,领口无意中扯开了一点。”叶清圆眨了眨眼,有些赧然地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你的记性是不错,所以就记住这种事了吗?”谢尽芜偏头看她,“哦,还记住了顾雪庭曾在冽雪山谷修炼,所以想去那里一观。”
莫名其妙,怎麽又给绕回来了?
“不,我只是想说明,我的记性很好……”叶清圆话音出口,蓦地一顿。
她终于听懂了他话中嘲讽之意从何而来。
她怔怔地不敢相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找回思绪:“你是在吃醋吗?”
从千花河畔那位白衣公子,到无缘无故躺枪的顾雪庭。谢尽芜似乎有好几次都在和这两个人暗自较劲。
谢尽芜的脸颊霎时浮上一层薄红:“胡说。”
“哦,”叶清圆故作恍然大悟,实则态度从容,“原来不是呀,那就好,是我多虑了。”
谢尽芜擡起眼帘,殷润纯澈的一双眼,眸中隐忍地蕴着羞赧之意。
可惜,叶清圆偏过头看窗外,错过了他灼灼的目光。
她搁下茶杯,拍拍手起身:“罢了罢了,待在客栈真是无趣,我要去外面街市逛一逛,谢公子一同去吗?”
事实证明,谢尽芜虽是个性情冷肃丶孤寡索然的反派预备役,可他眼光却极好,精力耐力又充沛,是再好不过的逛街伴侣。
“这两种锦缎都很漂亮,在阳光底下好像浮着一层碎光。摸起来也很柔软舒适,”叶清圆的心情很是愉悦,“都要了吧!裁成两身新裙子,恰好立秋时穿。”
老板娘是个温和明媚的美妇人,闻言笑吟吟道:“好嘞!姑娘里间请,今儿裁缝师傅不在,我给姑娘量身裁衣。”
“好啊,劳烦老板娘了。”叶清圆回过身,眼尾上挑,轻声问道,“你觉得好看吗,谢尽芜?”
谢尽芜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旁,怀中抱着一捧杜鹃花。殷红的花枝在他皙白的脸颊上映出浅红的光,艳若桃李灿如红霞。
他的视线落在锦缎上,淡声道:“都可以。”
叶清圆当即拍板决定:“好!那麽这匹正红的缎子就给你裁制新衣,好不好?”
“我?”谢尽芜蓦地睁大眼,怀里的杜鹃花瓣随他的动作簌簌乱飞。他摇头拒绝:“我不穿红色。”
“试试嘛,你穿红色肯定会很好看的。”叶清圆柔声劝慰道,明亮的眼中满是柔光。
谢尽芜顿了一秒,换了个讨巧的问法:“你怎麽知道会好看?”
叶清圆心中腹诽:就凭你现在抱着杜鹃花的模样啊。
她不答,眼眸狡黠地弯起来:“我先进去了,你稍稍等一会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