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那么痛恨我,以至于要用子弹来打我,还打我的头?
我问过程奔,他讳莫如深。“都过去了。”他说,“我都摆平了。”
他的身份是我的前老板,我为他管理过一家夜总会,任职期间得罪了社会上的黑恶势力,遭到了报复,这是我从他口中得知的全部。怎么听都好像我捅了个大篓子。
气急败坏打发完人,我就无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腕,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逢沮丧不安,我会重复这个动作。而每次我一做出这个动作,程奔都会不动声色轻轻将我握在手腕上的手拂开。
“你可以不相信我,认为我说的都是假话,我是骗你的坏人。等你康复,能正常工作了,你可以出去自行考证嘛。”他与我一起躺在地板上。
我刚又摔过一跤,他来搀扶我,我没依,上回他不打商量就把我从地上抱到床上,我便很是光火。我只是一条腿被打伤了,还有条腿偶尔不听大脑使唤而已,我又不是不能走,走不了我不能跳着走吗?我倔脾气上来了,一力去推他,两人同时重心失稳,我摔得四脚朝天,他跟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他没有爬起,而是跟着我躺倒,一只胳膊枕在头下。
他比我高近15公分,从胸口看下去,我的脚只到他腿肚,像大人和小孩,有点滑稽。
他似也有此想,打趣道:“我认识的你年纪轻轻,为人处事都很老道,你的长辈对你应该很省心吧。你这么闹小孩子脾气,倒是头一遭,比程策脑子转不过弯还叫我头疼。”
我摇了摇下面的两只脚,忍俊不禁地笑了。
“先好起来,好不好?”他脸侧向我,好声好气,苦口婆心,真的像个百般无奈的家长。“什么都等身体好了再说。”
他又和我说起被我忘记的些许事迹。我肺里长过结节,为了消除这两个小肿块,我积极求医,回老家修养。
“你不是说嘛,身体是本钱,从前你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手贴着地板摸过来,在我手边停住。“你今天捶自己的腿,你这不是拿自己撒气。”
“我哪有撒气,我可当回事了。”我不服气道。
我每天大口吃饭,药副作用再大,只要有用我都愿意尝试。各种奇形怪状的医疗仪器都用了个遍——有一台长得像洗衣机,那天吃早餐,闲聊时程奔还说起他在乡下的农庄,那里听音乐吃进口玉米的鸡生了好多优质鸡蛋,我当时都怀疑程奔想拿我的肉去做肉饼炖蛋。做复健每回都要等医生上来拦,我才热汗掺着冷汗淋漓地停下。
可是,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就好得这么慢!
想到这里我不由拧起眉毛,露出狗叼了十个飞盘还吃不到肉的无能狂怒的表情。
“你看,你又急了。”我这个不耐烦的蹙眉仅展现了一秒,却还是被程奔捕捉下了。他放在地上的手再度挺进,盖到我手背上打了一下。“不许再捶自己的腿了。捶头也不行,除非你想变得更笨。”
腿完全长好是在一个半月之后。医生郑重表态:“好了,可以不用轮椅和拐杖了。”
当天晴风和煦,水蓝的天,几褶浮云,是个好日子。
我住三楼的单人病房,房间配有阳台,阳台上点缀着几株绿植,楼下是绿意葱茏的草坪。
程奔吩咐人将草坪清场,理由是防范事故。我听得莫名所以,他想干什么?
他扛起轮椅,大步走到阳台上,把轮椅丢了下去。丢完轮椅,又回身拿开我手中的拐杖,把拐杖也丢了下去。
“我们以后用不着啰。”他雀跃的样子像个二是出头的毛小伙。
阳台上的蓟开了花,紫中微透着粉,明媚热烈,娇艳欲滴,与枝叶的凌厉形成对比。
在那株蓟的见证下,程奔亲了我。他捧着我的脸,爱护地亲了下我的额头。
“跟我回家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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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子:趁他还有点傻乎乎的,赶紧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