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带我出门应酬,我一向有所抵触,那些场合总让我不自在。无奈我身体素质太强,左右编不出毛病。后来家里的阿姨拾菜的时候看甄嬛传,我就跟里面的皇后学习,说我头疯病发作了。
我演得很像,以至于李元有一阵真觉得我有头疯病,硬拉我去医院治疗。到了医院,见到大夫和仪器我就怵了,但悔恨已晚,我还是被逼着做了一套全身体检。
最终报告单显示我虽瘦得像支箭,健康状况却堪比一头能耕十里地的牛。李元举着报告单在沙发上断断续续笑了半小时。
不过这次和程家的聚餐,我欣然前往。
程家也是单亲,两兄弟有父无母。
天下的巧合有时就是如此之多,我目前提到的三户人家,包括我家,居然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家。
我猜程氏两兄弟跟母亲像,没有继承他们父亲程奔偏异域的长相。程奔面部轮廓深邃,有点奸雄味道,眉毛偏细,呈微微的倒八,双瞳极黑,底下透出冷。
如果说李元像狗,那程奔就像狼。
落座前的寒暄环节,程奔第一个找上我。
“听说你让我儿子叫你爷爷?”他用我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那我怎么称呼你?”
我一时答不上话,他似乎并不想得到回应,叫出了我的名字,然后伸出手。
我和李元转敌为友握过次手。他当时问:“都既往不咎了,那表示一下?”我说握个手吧。李元握手很坚定,无论力度还是温度,说明他诚心想认识这个人。
程奔握手却给人压迫感,他的肢体语言更像命令,向我传达一个由上而下的信号:来认识我。
我提前把手抽开了,当作拒绝。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想死于坍塌事故。
他微微笑了笑,转身和其他人说起了场面话。他笑也只笑一张嘴,眼睛依然保持审视。
这回酒局,除了李沫,该到场的人都到场了。
李沫去上绘画课了。这家伙业余爱好非常广泛,又学画画,又学跳舞,知画都没他努力。
场上气氛热闹,李元本就能说会道,擅长带动气氛,程奔做影视娱乐,带了两个满脸科技狠活的新人男演员作陪。
两个男演员像弹性橡皮泥不停往李元身上粘,李元就像拔马桶塞,一次次将他们从身上拔开,余光不时来检查我的手有没捏成拳头。
不止程家父子,连我都看笑了。
“程总,”李元笑着咬牙,连酒窝都挤出来了“你带来的这两个小后生是盘丝洞里修炼过么。”
程奔冲我这边点了个下巴,不咸不淡地训斥他们。“人家在场。”
他们当然知道我在场。然而我在他们眼里只能算李元包养的小情人,还有可能是之一,跟他们一路货色。
我没做任何表态,只是一道接一道吃菜。我不想跟他们搞无所谓的竞争,宣示主权,这也太傻了。我就想开开世面。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明星本人,虽说红到我连名字都叫不出,可至少也是镁光灯下的人物。没想到他们白天那样营业,晚上这样营业。
我在现成瓜田里吃得咔嚓响。
程奔指了我,他们便双双看过来,目光带着揣度和不屑。
看什么看,我是妈生脸。
他们不光看,俯首抬头还看了好几眼。“怎么了,”我问他们,“你们两个是要给我请安吗?”
今天店里电路出了点问题,出发前我临时跑了一趟。我猜是时间太赶,没穿对衣服,他们才这么看我。
李元从来不会给我着装上的意见,他只知道买贵的,他觉得我穿什么都好看。
程奔让侍者开了瓶新酒,示意道:“给金先生敬酒。”
两人过来,端着架子,非常勉强,还一身的香水味。
我冲其中一个谦逊地笑笑。“我好像在视频里看见过你,可以合个照吗?”
他回头向程奔征询意见,程奔就说:“跟金先生拍个照。”
他缩到我后面,熟练选了个显脸小的角度,我随手按下快门。
“真好。”我检查着照片,无中生友道。“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手机里存满了你的照片,大概很喜欢你。我明天就告诉他我见到本人了,敬业得很。”
小明星听罢登时面如土色,仿佛塌房热搜都已经飘起来了似的。
李元扭头笑着对程奔打趣,“我家里管得很严的,你不是让我回家难过嘛。”
程奔忙说顾虑不周。让两个儿子来敬酒。
被接连搞过两次,听见敬酒我也是怕了。两兄弟敬完酒,程奔才缓缓提起今天要解决的事。
他表达含蓄。“一会我和你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