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所向(8)
唐智安醒来的时候,李国华的床位已经空空荡荡,她不多的行李都已经带走,床品也已经拆卸了个干净,送去消毒清洗。
于是她也收拾了行李,同吴逍遥知会一声後,也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决定留在B市,因为到S市的路费很贵,她付不起。
年底了,不少企业放出了急招岗位,唐智安的履历漂亮,经验丰富,尤其她还提前在病房里做足了准备。简历和体检报告往桌上一拍,她很快就成了hr手中的香饽饽。
权衡之下,她选择了一家稳定的中等规模的公司,办理了入职。
第一天上班,同组的同事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出去吃饭。第一天上班得给同事留下好印象,顾不得囊中羞涩,她和同事们一起下了馆子。
期间聊起了八卦,同事小王说:“你们看到前两天的那个新闻了吗,那个事故率极高的风暴中心号游轮,这次才开到一半游客就全都死光了!然後船长就把船开走卖了,卖来的钱全部都捐给了贫困地区的小孩。好几个亿啊!我能不能分一点啊!”
同事小林不屑道:“就算有十四个亿,咱们都分一点,不就只有一块钱了吗!再说了,他那船那麽晦气,把钱给你,你敢要吗!”
唐智安苦笑,她们大概不知道,自己治病的钱就是从那晦气钱里面摘出来的。
这段时间忙于适应工作生活,她终于听了江逐浪的话,少上网,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可结果却是,她竟然从新认识的同事那里,听到了她所不知道的,他的事。
“捐款是什麽时候的事?”唐智安问。
“我看看啊……挺早了,十二月一号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有在捐了。”小林回答道。
十二月一号,那是她手术前後的日子,过不久,他们就开始频频见面了。
“怎麽啦,智安,你怎麽一脸严肃的样子?你不会认识这人吧?”
“嗨!怎麽可能!”
唐智安也不想引火上身,打起了马虎眼,心里却仍充满了疑惑。
十二月一号的时候,明明他们还在一起。明明他的危机已经很大程度的解除了,为什麽他却表现得越来越紧张?
结账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一顿饭就A掉的一百块钱,肉疼得指责起几块钱就要精打细算的自己,竟然去担心几个亿在手里周转的人。
B市的房租贵得离谱,押金又高,唐智安不得不在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以前,窝在人来人往的青旅里。
餐食费有公司补贴,她一天的开销只有青旅的钱和来回地铁交通费,一共九十。
距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天,小姜给的两千块钱还有剩,但撑不到那天了。
有十来年没有过过这麽紧巴巴的生活了,连早餐的预算都没有,要剩一些晚饭留着第二天来吃;每逢周末,便只能用那多出来的十块钱交通费填饱肚子,否则就要超预算了。
周边最便宜的一碗馄饨或面条需要六块钱,如果不开火,甚至只能在午餐和晚餐里选一顿来吃。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吃不饱指不定饿出什麽事来。只好买了从前顶不喜欢的挂面,再捡几颗小白菜和鸡毛菜,鸡蛋按个买,在脏兮兮的公共厨房里凑合过周末。
她其实可以在网上找一些兼职或外包工作,做完就结工钱的那种,好补贴些家用。
问题是,真的太累了。
光是无缝回到日常的工作里,八小时工作外加上下班两个小时的通勤,就已经让她满脸疲态,浑身挤不出半点干劲。
于是她给吴逍遥发了信息,问他:【我欠江逐浪多少钱?】
吴逍遥回复:【二十万】
她在vip病房里逗留了一个多月,算上手术和化疗的费用,这个价格也许抹了零,但没有少算太多。
事实也许不是如此,但她希望是这样。
唐智安粗略算了算,说:【一年之後可以还清,利息怎麽算?】
吴逍遥过了许久才回来消息:【百分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