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什麽意思?
不等霍茂谦反应过来,乔韵芝侧脸看向王天行,斩钉截铁道,“王探长,我现在怀疑霍茂谦身份有假,请求家事法庭再次抽血验亲。”
末了她细眉上扬,补上一句,“顺便也验一验我的。”
王天行被惊得说不出话,霍茂谦则是已经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被警察架住疯狂地朝她喊话。
“韵芝,你在开玩笑是不是?你说话呀……韵芝!韵芝!你们放开我,我不验血,我不验!”
乔韵芝面不改色,平静地看着男人被警察带出去。
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渐行渐远,喧闹的杜公馆又再一次归于宁静。
王天行离开之前转身看她,眼中是难以言表的复杂神色。
“我早该在第一次被你套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你其实很聪明。”
女人移开目光,长睫低垂掩盖住她眸子里淡淡的忧伤,“我倒宁愿我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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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杜公馆後山。杜伯威的棺椁从墓地中擡起,送往法租界家事法庭。
已经入土为安的人以这样的方式被打扰,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或者哭泣出声。
他所有的家人都已经不在这里。
七日之後,检测结果揭晓:霍茂谦与杜伯威无血缘关系,杜伯威真正的孩子是乔韵芝,鉴定结果最终确定两人亲自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支持被乔韵芝与杜伯威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消息一出,全上海哗然。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有人说霍茂谦和乔韵芝是一对苦命鸳鸯,两人携手上演这一出复仇大戏,为的就是向杜家报仇,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也有人说乔韵芝是真正扮猪吃虎的狠毒女人,她为了复仇先後不惜利用自己亲哥哥杜文凯丶年轻的律师霍茂谦,为她所用,就连警署王探长都成了她裙下臣,甘愿东奔西走,设圈套抓捕杜伯佑和杜玉琴,不惜一切替她卖命。
可惜这些精彩的坊间传闻和报纸期刊,霍茂谦如今都接触不到,也无缘知晓。
他像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在牢里待了整整七日,等待他的将是一切尘埃落地之後的上庭审判,和馀生数不尽岁月几何的铁窗生涯。
这期间他也在监牢里见到过杜伯佑,对方知道他入狱的原因之後只是冷笑,当晚他就被人蒙上被子揍了一顿,若不是狱警及时赶来,他恐怕还要多折两根肋骨。
杜伯佑被指控教唆杀人,一旦判刑轻则十年以上,重则无期徒刑,至少三年以内不得假释不得保外就医;杜玉琴虽然杀错了人,但主观意愿上仍然是犯下故意杀人罪,也将面临至少十年以上的牢狱生活。
至于霍茂谦,由于那份最有力的假体检报告和毒速效救心丸都没有找到,霍茂谦拒不承认笔记本上“无精症”三个字与杜家灭门案有关,无法成为给他定罪的第一证据,加上之前的谋杀未遂和自导自演绑架案,最多只能告他藐视警察丶报假案。馀下诸多罪证,遇上一个律师犯人,王天行恐怕还有很长的时间药花在打官司上面。
霍茂谦坐在探视室冰冷的凳子上,看着狱警把门打开,王天行和乔韵芝出现在门口。
这是他苦苦哀求狱警数次,请求与乔韵芝见一面的结果。
没有了优渥的生活与裁剪得体的西装,清瘦的男人看上去依旧俊朗,只是没什麽精神,眼中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哀怨,显得死气沉沉。
看见乔韵芝隔着桌子在他面前坐下,霍茂谦渴求地看向王天行,随後乔韵芝也给他递了个眼神,王天行便带着狱警一同离开,只留下两人在探视室里。
“好久不见,你继承遗産的手续办完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乔韵芝想起王天行曾告诉他,他前几天被杜伯佑找人打断了肋骨,现在每说一个字都疼。
“办完了。”
“以後出门记得请个保镖跟着,上海如今不太平。”
“我知道。”
“杜伯威有一部分财産还留在哈尔滨,你需要找个信得过的人跟你一起去一趟,当面查清,才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好。”
“他名下公司结构有些复杂……”
乔韵芝突然开口打断他,“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男人旋即闭口,久久地凝她,半晌才又开口道,“是什麽时候盯上我的?”
早猜到他会问这个。
她挪了挪腿,直截了当答道,“半年前。”
“怎麽会选中我?”
“我从你的体检报告上,发现你的生日和我只差十天,且你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