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妆艳抹的女人停住脚步,握着手枪在乔韵芝和霍茂谦之间来回犹豫,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她脑子里闪过乔韵芝签下的那份协议,鲜红的手指印上带着她的指纹,显示在法律面前,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而她杜玉琴马上就要不一样了,她会是继承杜伯威决遗産的唯一亲属,是大上海数一数二的富太太,是她的先生丶孩子,甚至整个陈家都再也不敢欺负的商界富豪。
一种几乎癫狂的喜悦充斥在她脑海。杜玉琴脸上的惊恐和犹豫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笑容。
她停住脚步,将枪口对准霍茂谦,小声说道,“做律师有什麽不好呢,至少不会丧命。要怪,就怪黄璃当初非要生下你吧……哦对了,既然你死到临头了,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母亲原名黄璃,是玻璃的璃。下去之後在阴曹地府向牛头马面寻人,别写错了名字。”
说罢她扣动扳机,枪口发出一阵刺眼火光的同时,子弹“砰”的一声射出,狠狠钉入霍茂谦胸口,一股鲜血从弹孔位置缓缓流出,顺着凳子腿儿流到舞台上,蒙着黑布的脑袋彻底耷拉下来,没了动静。
银色手枪的枪口正冒烟,杜玉琴还没有从第一次杀人的快感中抽离,她的身後突然传来许多细碎的脚步声。
接着表演大厅三面出入口的门全部被撞开,无数警察持枪冲进来,瞄准杜玉琴。
王天行从舞台右侧大门冲进来,正好将杜玉琴枪口上最後一缕白烟收入眼帘。他立刻掏出手枪对准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将她锁定。
“放下枪!”
怎丶怎麽会这样?
杜玉琴愣在当场,久久反应不过来。王天行趁她看向自己,眼神示意对面的警察从她身後袭击,一个纵身跳起将她扑倒在地,手里银色手枪滚落到舞台边缘,被王天行缴获。
“杜三太太,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钱,连亲侄子你都要杀!”
反应过来的杜玉琴开始狡辩,“不是的!那枪是我捡的!刚才绑匪开枪杀了霍茂谦之後扔枪逃跑,我是因为害怕他折返回来用那把枪杀我,我才去捡起来的!不是我!”
王天行哪里顾得上反驳她拙劣的谎言,赶紧冲到舞台上查看霍茂谦的伤势。
头上黑布还没解开,摸到凳子上人冰凉的脖子,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你小子不准有事……”
话没说完,他解开绕在霍茂谦头上黑布,却愣住了。
“这丶这……这不是霍茂谦!”
乔韵芝在一片嘈杂之中醒来,侧眸看去,身旁坐着的尸体穿着霍茂谦的衣服,脸上一条刀疤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是他!是那天在天台上和茂谦起争执那三个人中的那个刀疤脸!”
“怎麽会是他呢?!他不是绑匪吗?那他带走的那个手下呢?”
“茂谦呢?!”
手脚上的绳索一解开,乔韵芝立刻开始满戏院寻找霍茂谦的身影。
杜玉琴被警察押解着站起来,看清尸体的脸不是霍茂谦的时候双眼瞪大,张着嘴巴久久发不出声音,像是见鬼一样浑身发抖,片刻後突然疯狂挣扎起来。
“他是霍茂谦!他怎麽会不是霍茂谦呢!?他就是!我刚才明明看见他的脸的!”
王天行循着舞台地板上的脚印跟到後台,带着手下兵分三路,朝戏院後面搜寻。一个小时後,终于在後台通道外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找到踩中捕兽夹的另一个绑匪,摘下兜帽和面具之後确认他就是那日与刀疤脸一起消失的另一个小混混。他被捕兽夹夹住的小腿几乎完全断开,与身体只有一块皮连着,伤口失血过多,已经死亡。尸体手边是两只装满钞票的皮箱,鲜血将箱子染红,幸好没有渗进皮箱内部,里面的钞票一张不少。
乔韵芝从戏院三楼一路往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中她似乎听见有东西敲击金属发生的声音,立刻示意所有人安静。
咚丶咚丶咚,像是敲击金属管道的声音。
衆人蹑手蹑脚,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到舞台後门,化妆室左侧小门打开来竟然是一个地下室,最终他们在地下室里找到浑身湿透,凭借最後一丝意识,拿着碎玻璃不停敲击金属板的霍茂谦。
“茂谦!”
乔韵芝不顾男人浑身湿透丶布满伤痕,径直冲上抱住他,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小声呜咽起来。
看到活着的霍茂谦被衆人搀扶着走到自己面前,杜玉琴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她情绪激动,被警察拉住也拼命往前扑过来,大喊道,“不可能!刚才绑匪变魔术的时候我明明见过你的脸!那时候你分明还醒着,怎麽会在地下室里!你们耍我!”
王天行虽然知道杜玉琴不是什麽好人,但她会开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认为凳子上坐着的人是霍茂谦。
更何况刀疤脸身上穿的衣服的确是霍茂谦的。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让他琢磨不透。
乔韵芝表示自己刚走进来就被人从身後打晕,直到王天行带人冲进来才醒,没有看到魔术表演的过程。
无妨,还有个人肯定知道。
王天行意味深长地看着霍茂谦,擡了擡下巴道,“说说吧,这都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