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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应在你预料之中,或者说,这就是你想看见的东西。
“你爱家人胜过爱你自己吗?”
“你憎恨,并且想要亲手毁灭这个世界吗?”
他曾经的提问,你如今的答案。
不理不睬是刑罚吗?你不知道,但不吃不喝一定是。
你同样无法猜出,他究竟耗费了多少心神才重新站到你面前。
双腕有荆棘捆绑,你站得比他更轻松,在分离的这几天里,他看起来并未休息过。
“……为什麽要这麽做?”
他的声音虚到飘,已经听不出是否颤抖,他的话语也不再带“你”。
“因为我们是宿敌咯。”
你的声音也有点飘,准确来说,你整个人都有点飘。
也是,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哪个命途的行者,也并非谁的令使。
他一定太痛苦才忘了这一点,你和他到底是不同的。
你尝试抿湿自己的唇,但舌尖点过只有刺痛的干裂血痕,那就只能这样笑了。
你对他说:“你那麽聪明,应该早就察觉到我的异常了吧?
“没错,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家不在这里,我不喜欢由此産生的所有事情。
“你有你的妹妹,而我的家人呢?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在他们眼里是死是活。
“凭什麽?星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祂的任务我必须完成,祂的注视我感激涕零?”
他的唇张了又张,却什麽都没说出来,像眼睛里下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人。
他变回一只惊惶的鸟,想在你的话中论证自己和妹妹的无辜。
可他知道这是没用的,因为你同样无辜,似乎要怪只能怪那该死的天意弄人。
室内不会下雨,但好像有雨点落到你的脸上,是咸的。
你仰脸闭眼,渴望等到一个等待很久的解脱。
“杀了我吧。”
仿佛再次走进那个日月交替的暮色,你温和道:“给我最期待的东西,我的家。”
他不会动手的,不过你也无法坚持多久了。
脸颊和裙摆一样褪色,它们都将跌进世事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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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系统呐喊,“说好的救赎呢?!”
简明微嫌弃它打断自己的故事,“急什麽,好戏在後面呢。”
系统认真思考,“明微啊,要不咱先停一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重建泯灭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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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死了。
只是暂时没死成。
不过注定难逃一死。
他在你身上放了监测设备,你被送进医务室,但生命已是无可挽回的风中残烛。
“心软的大忌还没改掉呀,”你看着他笑,“这样可不行。”
他没有看向你,他的目光停在虚空喃喃重复。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会找到她的。”
“你……”
他最终说出那句话,“不像我,她什麽也没做,你对不起她,你得向她道歉弥补,你得等她,等和她见面……”
“不,我没有对不起她,我觉得自己无需向她道歉。”
你缓慢地摇头,仿佛被海水封住口鼻,呼吸对你都显痛苦,清晰的头疼。
好在不影响逻辑,你艰难回忆着,“你知道的,我没有安全感。”
“你是我的任务目标,我不得不接近你,这是件可怕的事情——我憎恨你们所有人,却又在这个过程中被你吸引。”
他不懂你要说什麽,只是他善于倾听,是瞳孔放大身体颤抖的倾听。
“你对我太好了,我快要溺在其中,我的家在彼岸,我朝它伸出的手却被缠绕着一点点扯远。”
“这样下去不行,我需要答案,一个坚定信心的答案。如此的话,无论在哪边,我总能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