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莉特。”
两人条件反射地惊喜地齐齐转身,哪里有薇尔莉特的影子?“别开玩笑了,斯内普教授!”黛西回头,生硬地说,“我们不关心这是什麽,我们只关心薇薇!她是否还……”
“薇尔莉特。”斯内普又重复了一遍,卷起的诗集指向篮子之中。
“……什麽?”
“薇尔莉特——这就是薇尔莉特。”
“…………”
没有“离谱的第一次”兜着底,两人原地宕机到特快驶离苏格兰,才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呃,她,为什麽?”德拉科结结巴巴地问。
斯内普不得已暂停了读诗,“你们可以理解成,她中了咒。”他低声说着,又翻到了下一页。
说实话,在不骂人的时候,他的声音还真挺好听的……黛西盯着篮子里的金蛋,为好友的选择放下了部分成见。
“好狠的诅咒……连邓布利多都无法破解吗?”
斯内普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诅咒——这怎会是诅咒呢?对他而言,这明明是一份莫大的恩赐与垂怜。
见他沉默,好奇又焦急的德拉科紧跟着接连抛出了所有的疑问,“那她什麽时候能复原?是破壳而出,还是直接变回原来的样子?如果被孵化出来……应该会是只鸟吧?还是别的动物?龙丶蛇丶鸭嘴兽?她还能变回人类吗?”
“德拉科!”黛西小声地喝止了他。
那本读不完的诗集被放在了一边,斯内普伸手认真地整理着毛毯,就像在为某位调皮的小姐整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复原,变成什麽样子,龙丶蛇丶鸭嘴兽,或是别的动物……怎麽都可以。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和她分开了。”他的声音低沉悠扬,仿佛仍在跟篮中沉睡的爱人吟诵诗篇。
……听上去的确挺靠谱嘛。黛西感动地又一次点点头,拽着没有眼力见的德拉科悄然离开了这节车厢。
担忧着空间波动会对她造成不良的影响,除了幻影移形,飞路粉和门钥匙等快捷方式也被斯内普列入了违禁名单。列车抵达了国王十字车站,他想要换乘其他的麻瓜远途交通,可刚下车就被老熟人拦住了去路。
“你该不会想带她搭火车吧?”西里斯·布莱克不赞同地看着他手中的纸钞,“鱼龙混杂,你真的放心?”
这不关你的事。斯内普原本打算这麽回答,说出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我会保护好她的。”
“……我知道你会。”布莱克将视线从篮子里移开,擡头笑了笑,“走吧,我顺路带你一程。”
斯内普权衡片刻,并未拒绝。二人来到车站停车场那辆隐蔽的摩托车边,他接过布莱克递来的头盔,低声道了谢,对着篮中的金蛋比划一番後,犹豫地皱起了眉。
“哈哈——是你戴,不是她!”布莱克爽朗的笑声响起,听上去不像印象里那麽讨厌。他把另一个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拉下护目镜,示意斯内普坐在旁边的位置,“放心,我稳得很!”
这趟行程确实极为平稳。摩托车在半空中匀速穿行着,并未有任何擡高或俯冲造成的颠簸,换做以前,布莱克大概会无聊得快要睡着了,但此刻他却比考取驾驶执照那天还要专注谨慎。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位于奇切斯特的房子,路尼正在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他已经从多比那里得知了女主人的遭遇。
“哦,斯内普先生,女主人……”他红着眼跑过去,伸出双手想要接过斯内普手里的篮子。
“不必,我自己来就可以。”斯内普委婉地拒绝了帮助,转身看向跨坐在摩托上的布莱克。进来喝杯茶吗?作为主人或许应该发出邀请……但与他的关系好像还没有那麽亲近吧?
“走了,我还有别的事。”好在布莱克也没有过多停留的意图。他冲路尼友善地扬了扬下巴,点燃引擎之後,在轰鸣声中做着最後的嘱托。
“斯内普!答应我!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嗯,我会的。”
“还有!如果你不想照顾了!可以把她交给我!”
“……”冷静,冷静。斯卡曼德先生说过,不能在她周围使用攻击性魔法。
暑假第一个月,斯内普的生活平和且充实。上午,为晒太阳的薇尔莉特朗读《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时事新闻,福吉连任了部长一职,在风平浪静的时局中这或许也不算太糟;午後,为晒太阳的薇尔莉特朗读《女巫周刊》上连载的言情小说,《麻瓜王子与火辣小女巫的二三事》目前剧情已经进展到了男女主第一百一十六次误会的阶段,对比小说标题来看实在是严重的虚假宣传;下午,为晒太阳的薇尔莉特朗读《侦探漫画》中的内容——这有着很大的难度,他不得不详细地描述每一个分镜的内容以便她理解,同时还要用不同的声线模仿超级英雄们的声音以便她区分。有时候路尼也会来帮忙,声音尖细的他通常只能客串各种女性配角,或者罗宾。
“斯内普先生……路尼有时候也想配一下主角!”某天,路尼终于涨红着脸提出了申请,“比如,比如超人……”
“不出意外明天就有你的戏份,肯特先生。”斯内普轻笑着合上了漫画杂志,“谢谢你,今天也辛苦了。”
而在罕见的雨天里,在私密的卧室中,除了诗人们撰写的缠绵情诗外,薇尔莉特在睡前还会听一些别的东西——厚厚的一沓信,从1969年至今,每一封都是她的字迹。“亲爱的西弗,今天下雨了,我好喜欢你。”斯内普低笑着念起了这种不通顺但很真挚的语句,她若是听见了,大概要气恼地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吧?
……她会听见的。
八月份的一个早晨,房门被轻轻扣响,檐下的风铃也传递着访客的生日问候。邓布利多在客厅里卸下了他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的变形口袋,来自大家的礼物将地毯摆得满满当当,与他同行的斯卡曼德不得不抱起双腿缩在路尼的高脚椅上。“……西里斯送的积木玩具,莱姆斯送的糖果礼盒丶彼得送的童话书……这群人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啊。”邓布利多笑呵呵地活动着手腕,从口袋里倒出了最後一样礼物,也是来自于他本人的礼物——三强争霸赛的奖杯。
“我解除了施加在上面的咒语,它现在没有任何危险。”他微微摇了摇头,像在为中了夺魂咒的珀西感到遗憾,“哎呀,不提这些了——我们的小寿星呢?”
“不好了不好了!”话音刚落,路尼便从餐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差点被布莱克赠送的巨大乐高礼盒绊倒,“斯内普先生!女主人她,她……她裂开了!”
斯内普嘴角的微笑顷刻间没了踪影,从客厅到餐厅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他依然慌乱地用上了幻影移形。斯卡曼德先生也跳下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还满怀歉意地挤走了前面的邓布利多。
小小的篮子汇聚着四重担忧的视线。斯内普死死盯着蛋壳上的裂纹,细微但清脆的破裂声既可以像丧钟一样恐怖,也可以像仙乐一样动听。这分明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场景,为何却如此紧张?
邓布利多干瘦的手及时握住了他的手腕。“相信她。”他温和地低声劝说道。
斯内普回神,收回了无意识伸出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篮子的边缘。
一些无力的鸣叫从越来越宽的裂缝中传出,蛋壳主体左右摇晃着,细小的碎片落在毛毯上,金红相间的湿漉漉的羽毛也从中露了出来。率先探出的翅尖在颤抖,尝试伸展开的胸脯正剧烈地起伏着,凿下出口的短喙费力地一张一合,鸣叫声逐渐变得昂扬悦耳。门外纳凉的布鲁斯也被吸引了,他用崇敬的叫声作为回应,从窗户飞进室内兴奋地盘旋。
终于,馀下的蛋壳被失去耐心的小家夥一爪子蹬开了,斯内普不由得联想到了她每晚睡觉时踢被子的“英姿”。与蛋壳一起被蹬开的还有悬在他心头的巨石,那个他不敢确认的结局——她活着,她回来了。
“太好了!恭喜您,斯内普先生!我还以为会有更多的……粘液。”斯卡曼德暗暗责怪自己为什麽没有提前准备相机,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飞快地做着记录,“姓名:薇尔莉特;体型:正常,状况:健康……”
邓布利多试图用手指逗一逗抖着羽毛的薇尔莉特,这回换斯内普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只好摸摸自己歪了的鼻梁掩饰尴尬。“省些笔墨,纽特——她不会一直都是这种形态,对吧?”
“这种情况太少见了……不,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斯卡曼德把笔记本塞回口袋,凑近篮子旁,尝试发出奇怪的鸟叫声吸引薇尔莉特的注意,然而却只遭到了布鲁斯的白眼。“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就像反方向的‘血咒兽人’,最後总会变回人类的——是不是啊,小薇尔莉特?咕啾啾?”
衆星捧月般的薇尔莉特从翅膀下舒展着脖颈,漂亮的羽毛快要完全晾干了,衬得她高贵又精神。她缓缓擡起脑袋,像是想在围绕自己的人类丶小精灵和猫头鹰当中寻找适合交流的夥伴,可好奇的目光还来不及转移,便牢牢地锁定了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啾!”她发出一声响亮的丶浸透着浓烈依恋的鸣叫,飞扑着衔住了斯内普唇角那抹惊喜的笑意。
为了庆祝这一重大纪念日,路尼准备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但身为主角的鸟儿却没有这个口福。斯卡曼德先生说她不应该食用任何人类的食物,能够饮用的只有凌晨花瓣上的露水丶新鲜的浆果汁液丶以及高浓度的全麦苏格兰火焰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