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他原本忘记的东西,现在却一点一点的忆起,即便他还未忆起关於那个少年的以往,也不妨碍他忧虑著忘忧的一切。
在出发前,他心里发狠的想:逮到人了,先把他绑起来,再一顿好打!
可是,发现逮不住人了,却又在心里想:出门在外诸多不便,尤其是他走得那麽急,不晓得带够东西没有,会不会饿著,会不会冷著……一路颠簸可会感到不适。
正如每一个爱孩子的父亲,担心著出远门的孩子的冷暖,只是,那浓郁的心酸与疼痛,却是被抛下的情人才会有的。
恨不得对他说:“你先回来,别的什麽都好说,我不逼你就是,别让自己受苦了。”
──额,这话估计只有现在抵用,等人找到了,还是觉得心里来气,总要绑起来一顿好打才舒心。人嘛,不就是这麽自相茅盾的动物麽。
这是之後的事──不得不说,此刻的帝王,是让人不忍的。不管以往他如何的冷酷,如何的无情,眼前为情所伤的男人,能够感动任何一个人,即便是视他为敌人,恨不得杀之剐之的人。
正如七皇子莫泠嵘。
当然,他也并没有到要杀他的程度,只是,心里对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是相当怨怼的。以及,人类下意识的,对情敌的一种敌意的抗拒。
其实忘忧临走前见到的最後一个人,是莫泠嵘。
自从那次躲在忘忧的房间外听了一场活春宫後,莫泠嵘整个人可谓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本来嘛,看到弟弟和兄长搅在一起滚床单就够郁闷的了,但毕竟你知道,莫泠嵘和忘忧也是兄弟关系,人家早就有了兄弟不伦这样的觉悟。那场活春宫,除了刺激外,还隐约给了他一个动力,一个契机。
虽然我们是亲兄弟,但是,也不是没可能的,对吧!
──那时候,咬著牙的莫泠嵘是这样想的。如此一来,看著两人交缠,听著两人呤哦,也似乎不是只有痛苦和绝望了。
但是,等到後来另一个人出现时,莫泠嵘的的的确确确确实实实实在在的,绝望了,也崩溃了。
那另一个人,就是他们的生父,莫秋寒。
从出生起,莫泠嵘得到的关注就并不多。他的母妃性子是比较温然内敛的,当妃子时就鲜少争宠,而有了儿子後,更是一心扑在教导儿子身上,不敢沾染一点後宫内斗,只愿母子两人安安份份能够活到封王出宫的那天,再请求陛下恩准她随儿子离宫。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这是他的母妃最常在他耳边说的话。
在别的兄弟施展自己的才学百般讨好父皇的时候,莫泠嵘都是乖乖的坐在旁边,紧紧的牵著母妃的手。
他努力的按照母妃所教,不出风头,不露锋芒,只愿两人都能够平平安安。
莫泠嵘唯一一件违逆母妃的意愿的事,大概就是在他母妃要求他不要接近八皇子。
对谁都冷冰冰的,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里的八皇弟,却让他像魔障碍一样,不自觉的沈迷。
别的兄弟都是以嫉妒,厌恶,或者恐惧的眼神看著他的,只有他,总是心怀悸动,用一种陌生的,像是苦涩,却又甜蜜的心情追逐著精致如谪仙一样的弟弟。
唉,这孩子也是倒霉,情窦初开,就遇上那麽一个妖孽。
呃,其实倒霉的也不止他一个,比他倒霉的人多了去。
在苦涩酸甜和暗恋中,莫泠嵘慢慢明了自己的心意和感情,同时,在他确定自己是喜欢著弟弟的时候,他也渐渐发现,他的情路,是绝对不通的绝境。
死胡同,断涯……
尔後,他很快也发现,他喜欢的对象,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烂账。一辈子也算不清的烂账,谁摊上谁倒霉。
理不完,剪还乱,越看越混乱,越算越糊涂,谁摊到谁亏大发了……
瞧瞧那些狂蜂浪蝶,有哪个是正常人?他这局外人看著心惊,怕是八弟本人也是头痛不已,不然,也不会发生落跑这样的事了。
那个男人,他们又敬又怕又恨的男人,他们的生身父亲,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人,就是第一个掉进去的倒霉蛋。
现在想起来,原来在八弟还很小的时候,父皇就爱上他了。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就是……变态。
恋童的变态。
还有那个装傻的大皇兄,也是变态。
以及天天一身红的骚包教主,同样变态。
最正常的,应该就是林云书了。不过,估计也不是什麽单纯的好东西。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若干……
想来他这样正常的人,是难以参加这场争夺获胜的。
这时候的莫泠嵘,有点局外人清的感觉了。
有一点他说得很对的,就是──都是变态。忘忧这样不能按正常人标冷衡量的人,在爱情上,也不能以一般人对待,太过正常人的,例如莫泠嵘这样的好孩子,还真制不住他。
可怜的孩子,就这样一边心里滴著血,一边安慰自己:没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感情的事,强迫不来的!再说,母妃一个弱女子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也不好惹她伤心。
知晓自己和忘忧绝无可能外,莫泠嵘心里除了失望和心痛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他很清楚,若他要加入这场感情纠缠,也许会陷入亲情和爱情的选择,现在这样子,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避免了那种局面吧。
再说,人家还看不对看你呢!伤心个屁!
──睡梦中,失恋的少年还是流下了苦涩的男儿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