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属于大妖怪的丶没有丝毫克制的威压将藤蔓们吓得瑟瑟发抖,动也不动一下。
胧月夜心中一紧,飞快地向洞中奔去。进入洞穴之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转身以红莲业火为结界,封住了这根泉洞口。
洞窟之中,四处湿漉漉的,却没有一般洞穴的潮湿冰冷,反而温暖如春。在洞穴四壁上,形似蘑菇的透明植物发出莹莹蓝光,让胧月夜不必唤出业火,也能看清楚洞内的一切。越往里,杀生丸的气味越浓,仿佛是察觉了她的到来,那浓郁的男性犬妖的味道,一团团绕住她的周身,极富占有意味地将她紧紧裹住,让她的心跳声一阵快过一阵。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视线终于开阔起来。洞窟中央,淅淅沥沥的水滴汇入一池泉水。而泉水之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杀生丸。
平日里清冷禁欲的贵公子,此时赤身裸丶体地浸泡在泉水之中,露出精壮的胸膛。他那如月华般的银发散乱地铺在池边,双眼紧闭,热汗从他的额头滑落,流过青筋暴起的脖颈,停在了精致的锁骨之上。他的面容本就是妖中极美的那一种,只是平日里凛然威严的武士气质生生地压住了那一份妖异。这般状态,倒让他再也没有了只可远观的庄重,从半湿的发丝到劲瘦的腰身,无一处不在散发着对女人的魅惑。
但是胧月夜只注意到了他极其粗重的呼吸,喉间偶尔溢出的低吟,以及那死死扣在池边的丶伸出了尖锐指甲的爪子——这无一不在表明,此刻的杀生丸,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算是这样的痛苦,也要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吗……胧月夜颤抖着走了过去,轻声唤道,“杀生丸。”
这一声温柔的呼唤,让池中的犬妖瞬间睁开了双眼。那双澄澈的金眸之中全是血红,这是只有妖化之时,才会有的状态。胧月夜心中一急,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想要探查杀生丸的情况,却不妨被他一把抓住手掀进了池中。
根泉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将胧月夜的一身衣物淋得湿透,属于女性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胧月夜回过神来,脖子上一阵疼痛。她被杀生丸死死地压住池岸边,失去神智的犬妖用他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她的脖子,似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杀生丸!”
胧月夜挣扎着拍打对方的後背,想要让他放开自己,却无济于事。推拒之间,她的脖子竟被杀生丸咬出了血。
桎梏着她的动作顿了顿,杀生丸松开了她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肩颈处。
他在发抖。
胧月夜握住了杀生丸的手,偏过头想要看看他,却被他擡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我……胧月夜……”他的声音崩得紧紧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彻底地溃败。
“杀生丸……”胧月夜一手环过他的腰,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安抚他。
但他却一把推开了她。
他的力量在恢复。可是那上天赐予的纯正妖血此刻就像喷发的火山熔岩一样到处流窜,烧得他只觉得身体马上就要爆裂开去。胧月夜的血让他短暂地恢复了一点神智,她的身体丶她的气味都在诱惑着他。心底里的魔鬼在不断地暗示着他,去推倒她丶去占有她,把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他的所有。
只有最後一点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哪怕她主动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也不可以将此视为可以理所当然冒犯她的理由。他不可以……
杀生丸挣扎着远离了胧月夜一点,挣着自己的身体,在另一边的池岸急速地喘息着。他的皮肤透着滚烫的红,甚至隐隐有要盖过妖纹的趋势。
“杀生丸……”
“不要过来!”他背对着胧月夜,双手几乎要将岸边的石块捏碎,“你给我出去!”
“你才是要给我闭嘴!”
刚刚还温柔地唤着他名字的女人,无视他的拒绝,直直地冲过来,用上了三分妖力,将他压制在池边,迫使他面对面地看着她眼睛。
“你到底在纠结些什麽无谓的东西?杀生丸!”胧月夜恶狠狠地吼道,“究竟是性命重要,还是你坚持的那些可笑的东西重要?遵从自己的本能,怎麽就玷污了你那高贵得不得了的灵魂了?没有了这本能,你以为你还能去追求你所谓的力量,看到这世界上灿烂的阳光吗?别人都觉得你强大通透,我看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笨蛋!”
试图挣扎的杀生丸怔住了。这样凶神恶煞的胧月夜,这样泪眼朦胧的胧月夜,让他在承受着被妖血反噬的痛苦时竟也觉得分外可爱。
“杀生丸……你听好了,”胧月夜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但是她美丽的蓝眸不躲不避地看着他的眼睛,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我来到这里,是做好了抛弃所有自尊和骄傲的准备。不管你对我是什麽意思,是把我当作合心意的联姻对象也好,还是把我当作尚算默契的夥伴也好,甚至就算你觉得这样被本能支配着,对我这个身边唯一的异性産生欲念是一种耻辱,我都认了。”
“我心悦你,重逾我命。”
“所以,我不会看着你去死。”
“而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与你无关。”
胧月夜的话,就像山间回声,一遍一遍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起先,这足有千钧之重的誓言将他砸得脑子一片空白。然後,巨大的欣喜从那空白之处升起,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想要她,与本能无关。
于是,当胧月夜的唇瓣印上了他的唇时,杀生丸彻底地放弃了那最後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