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竹取,妳要去哪?
若贸然离开,我可不会像对太宰那样对妳纵容。」
眼看着少女离门口越来越近,几个彪形大汉又重新举起枪。
「想开枪就尽管开吧,反正不论我今日是否离开过这个房间,又或是去了哪里,结局也都会是一样的。」
她没有回头,声音不大,却激得人一身寒意。
森鸥外没有作声,只是如同方才的她一般,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沉下腰,使自己能够稳稳坐在椅子上,男人扶着额头,状似苦恼,却又笑了出来,论他从这两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什麽,那大概便是宁静的癫狂,就在她直言驳斥自己时,他对那少女的看法便又有了更深层的转变。
向晚时分,天边的青灰还透着一丝亮黄,少女踏上色泽素雅的石阶,平台绵延出几条廊道,其中一道的尽头,栽着一棵大树,树下立着墓碑,那看起来很新,就像刚放过来不久,碑前的少年明显听见了动静,却并没有动作,只是任由身後之人走近。
绫梅不知道自己该用什麽表情去面对太宰,他只是那样坐着,绫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打扰,眼睫微颤,她也望着那墓碑,上面还没有刻字。
太宰治的速度很快,毕竟织田貌似不需要什麽葬礼,他人生最後剩下的两个亲人,一个逃匿,另一个,也只能做到单独将他的尸体埋葬。
太阳快低于地平线时,她终于先开口了,
「太宰,走吧。」
两人都知道,已经到了约定的时候,这次没有拖延的理由,什麽都没有了,不论谁都是。
少年站起身,浏海挡住他鸢色的眼睛,以至于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少年只是一昧的跟随,似乎也并不好奇目的地。
Mafia最高大楼,进入顶楼的铁门被推开,天已经完全黑了,迎面而来的烈风,将少女洁白的发丝吹得凌乱,如同流星馀迹般轻舔过夜空,水色风衣顺着猎猎风声作响,
「夏洛特确实已经消失了,今天我们便能达成一辈子的夙愿了,太宰。」
她凝视着那与她相对而立的少年,现在想想,他与初见时可真是变了许多,第一次在河边见面时,他们的想法都很疯狂呢。
老实说,她并不是木头,当然也听得懂当时少年的玩笑,可是对她来说,不论变成什麽样子都没关系,世界想怎麽走,人们要怎麽对她,对当时的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看见少年为自己说的话而负责时的窘样,她便忍不住想笑。
那个神秘的丶处处与她相似的丶时而纵容她丶时而摇尾撒娇的少年,总能在某些时刻让她一扫阴霾,即便那并不是些好方式,即便她没有表现出开心来,他也能察觉她的情绪。
他也总是处处护着她,也许…
就是因为这些年的相处,因为有那些是以「竹取绫梅」活过的时光,她才会总是觉得得到了与自己不相配的幸福,因为有那些快乐的烙印存在,她才会如此牵挂…
可如今,那个少年早已换下风衣,甚至连绷带取下的原因也是因为旁人。
他改变了吗?
他想改变了吗?
「知默,我们的愿望,从来都不同,死亡是人生仅此一次的体验,我们应该要好好珍惜它,不过真令我难过啊,竟然才短短三年,妳就忘了我说过的话,跳楼可是最逊的死法呢~」
他没有任何恼怒,似乎也不在意面前的人,同时也是间接害死好友的共犯,绫梅只看得见他微扬的嘴角。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选择戴着面具吗?」
她冷哼一声,也勾起如出一辙的笑,
「多亏了太宰干部您方才的默许,我已经交代了,在明天之前不能有人靠近顶楼,如此看来,时间还多得是,那麽我就来讲件往事,那件我们都差点淡忘,此刻却十分清晰的往事。」
她缓缓靠近少年,随後开口,
「这件事,凭着你聪明的脑袋,想必也推断出来了,所以我觉得,若是让你来说,反而能增加事情的完整程度。」
她声音轻柔,两人彷佛进行着一场无形的对弈,将事情让给太宰开口,是绫梅的谨慎之举,除了确实想听听从他口中讲出的模样,也是为了防止他用多出的思考时间做什麽妨碍她的事。
「五年前,我并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异能力』,那时的我有了自杀的想法,当时我来到横滨,与大人走散…
当然,我是故意的,在吹过了海风後,我忽然想就这麽跳下去,但当时的海水非常冰凉,而且在人多的地方跳,一定会被救上来,之後就会生病,徒增痛苦,于是我放弃了,我开始感到饥饿,便想着饿死好像也不错,走投无路的安宁也十分令人享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