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副厂长今年五十一岁,梳着这个年代颇具有标志性的中分头。
和这个时代不同的是,大多数人包括一些厂子干部,都是偏瘦削的身材,只有他,一米六八的身高,体重却来到了一百六十斤。
“咚咚咚。”
侯勇站在副厂长办公室外敲门,接连敲了三遍都没反应,侯勇下手忍不住重了一点。
“谁啊?!”
办公室里传来了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侯勇愣了愣,随后淡淡道:“侯厂长,我是侯勇,第二生产车间的。”
“等会!”
侯副厂长不耐烦的声音再次硬邦邦地甩了一句,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响动的声音,很快地,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抱着文件夹的女人从里面打开了房门,连看都没看侯勇一眼,就匆匆地低头出去了。
“进来吧。”
侯副厂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感觉有点气喘,盯着侯勇走到面前,沉声道:“有什么事?”
侯勇眼睛微微眯了眯,大概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才领的离职单子放在桌上。
“侯厂长,我先前已经和厂子里申请了停薪留职,您这边也给我签字了,现在厂子忽然说要辞退我,这上面写的原因,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侯副厂长上下打量了侯勇两眼,没说话,而是将侯勇递过去的离职单子拿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随后摘下眼镜,摇了摇头道:“小侯啊,这是你们车间的事情嘛,而且上面还有你们车间负责人的签字,有问题你应该找你的班长反馈才对嘛。”
“对的,侯厂长,我已经反馈了,但是我们班长李东强说他不知道,说是您这边要辞退我。”
侯勇叹了口气,道:“侯厂长,按理说咱们是本家,我觉得这件事一定和您没关系,他在我们村里就和我有点矛盾,所以我才找您来讨个公道。”
“有这种事?”
侯副厂长只是愣了一瞬,随后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这不是胡闹吗?公私不分,这个李东强简直就是乱弹琴。”
“小侯啊,这件事我也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谁对谁错我总要听听他那边怎么说,这样吧,等我找李东强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具体决定你的去留问题。”
“行,侯厂长,那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侯勇点点头,身子还没动,只见侯副厂长继续叹了口气道:“小侯啊,刚才你说咱们是本家,那我就再和你多说两句,其实现在咱们厂子的生产任务很重,你就算是先前办了停薪留职,但这件事不合规矩,毕竟人多眼杂,要是给你这么开后门,让别人看见了要怎么说。”
侯勇心说你狗日的就想让我给你塞点钱然后留在这呗。
如果换了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选择塞红包保住工作,但是这工作对于侯勇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这趟过来他也只是想出口气。
他知道这件事里面大概率就是李东强那狗日的在搞鬼,你不想让我好,那我就把你拉下水,反正现在都不处于一个段位了。
侯勇工作没了,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还有石花籽和翻译的工作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李东强要是丢了工作,那他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行,侯厂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我就先去了。”
侯勇也没当场就说要自己辞职,话到嘴边改了口,随后撂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侯副厂长以为侯勇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侯勇可以走了。
侯勇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工作服的姑娘迎面走过来。
“好美。”
这是侯勇的第一印象。
沈思思是二厂的厂花,前世还没有王雪的时候,侯勇也曾经跟着工友们下班就坐在厂子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就为了等着看看他们的厂花姑娘,一直到后来有了王雪,他才没再关注沈思思。
饶是以侯勇后世的审美眼光来看,现在的沈思思,都长得有点犯规了。
沈思思只是看了一眼侯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啊,是小思啊,快进来快进来。”
眼看着沈思思来了,侯副厂长直接站起身来,然后就迎了过来,等沈思思进去之后,就反手把门关上了。
“嗯?这他娘的厂花姑娘也干这事儿?”
一想到这么美的一姑娘要被这五十多岁的猪拱了,侯勇顿时升起了一丝八卦的心思。
副厂长办公室的门是木制内芯,外面包一层洋铁皮,门缝子很大,里面说话稍微大一点声就都能听见。
眼看着旁边没人,侯勇这才将脑袋朝着门缝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
“侯副厂长。”
沈思思走进办公室,侯副厂长关门的那一瞬她的心里就有点慌,眼看着这油腻的老男人从身后贴过来,沈思思连忙快走两步,来到办公桌前,规规矩矩地站好。
眼看着沈思思戒备的心思这么强,侯副厂长也轻咳两声,也没回自己的位置上,而是装模作样地走到旁边,将水壶和茶叶罐子都拿了过来。
“思思啊,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将暖壶和茶叶罐放好之后,侯副厂长就那么靠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抱肩,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侯副厂长,我是来说厂子让我下岗的事情的。”
沈思思有些戒备地后退一步,轻声道:“上个月我们车间的生产任务我全都完成了,但是因为我弟弟生病了,我才请了三天假在家里照顾他,这些都已经和车间主任说过了,现在却因为我考勤不合格要辞退我。”
“哦,这件事啊。”
侯副厂长特意拉长了一点语调,然后坐在椅子上,伸手点了点桌子,“我有点渴了,思思啊,以前你爸妈还活着的时候,我去你家你还知道给叔叔倒茶的,怎么现在反而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沈思思一双好看的黛眉轻轻地皱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在胸膛里翻腾着,沉默许久之后,方才打开茶叶罐子,捏了一点茶叶放在杯里,然后倒上了热水,将水杯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