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握着扇子拱手。
引话的老者捋着长须,微微颔首,“竟是褚解元裴解元,你们不备考春闱,也来凑这热闹?”
褚休站直了,“十两黄金的热闹,自然要来凑凑。”
裴景可能是为了见识什么贵人,但褚秀是实打实的冲着黄金来的。
她一开口,老者就笑了,“解元的文章也许是这届秋闱里最好的,但字可说不准,今日来了少说近百人,不乏书法大家,解元一开口就是十两黄金,岂不是将我们其他人没放在眼里?”
老者,“解元小小年纪莫要轻狂,得不了黄金,得个金叶子也是好的。”
褚休双手抄袖,笑着请问,“恕小辈眼拙见识少,前辈是?”
老者捏着胡须抬起下巴垂着眼,任由身旁人介绍他的身份,“这是王老爷子,族上是王大家的后人。”
书法大家的后代,怪不得呢。
“我族上——”褚休腰背后撤,一个大喘气,“倒是没什么人,但我本人很喜欢黄金,所以……”
褚休往前一站,跟王老爷子面对面,笑着说,“今日想轻狂一把,赢它个黄金十两。”
场上安静了瞬间,随后王老先笑了,“年轻人有志气总是好的。”
“是啊是啊,有志气也得有实力才行。”
说话间,近百人就这么分成三个阵营,部分簇拥着王老站在了他身后,部分中立看热闹,哪边都不掺和,褚休扭头往身后看,裴景捏着扇子头望房梁,但默默站在了她旁边。
王老能在清河县这么猖狂,自然是有些本事跟人脉,按理说裴景这个裴家人应该站在王老那边,或是中立,可她看了看褚休,“我今日仅代表无名书院学子裴景,立场与其他无关。”
她裴景,站褚休。
褚休伸手握拳,在她肩头轻轻捶了一下,“裴兄义气,我要是赢了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包包子吃!”
裴景,“……”十两黄金,就包个包子?
“褚休还有我们呢,我们也觉得人不轻狂枉少年。”无名书院学子跨步往褚休身后站。
这么一来,双方的人数竟差不多。
刚分好队,衙役就拎着铜锣过来了。
衙役站在亲民堂正大光明的匾额下面,扬声说:
“你们依次在白纸上写下‘寿’字,随后投票,由票数多的‘寿’字入选为本次寿礼的‘寿’王。‘寿’王入选者获黄金十两,前十名获金叶子一枚。”
“你们每人手里拥有一张票权,县令跟贵人各拥有一张票,除县令跟贵人外,你们可投自己也可投别人。一刻钟后,统计票数。”
“获得票数最多的前十一名都将获得金叶子一枚,‘寿’王将在这十一名里再选一次,获选者得黄金十两。”
这规则已经尽可能的公允公平,显然何县令也怕文人闹起来,把这份好心好意办的好礼变成坏事。现在规则透明,选“寿”王也是文人之间自己选的,结果自然服众。
褚休手往前一伸,示意王老,“长者优先,您请。”
王老呵呵微笑,“解元就算落选也莫要气馁,输给我不丢人。”
褚休两手抄袖,连连点头,“输给您自然不丢人,但要是输了十两黄金,回家说不定要丢了媳妇,她等我拿金子回去哄她高兴呢。”
哪个要脸的文人对外一口一个惧内……
王老看了褚休两眼,想说他家婆娘也不好惹,但嘴张开想着自己这张老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哼着甩袖上前,提笔写字。
一人写一个,费时并不久。半刻钟后,来了两个衙役,一人一头将铺平在桌面上的长卷纸竖起来。
先投出十一名,随后再在里面挑选第一。
前十一名不难投,字好看跟不好看打眼就能筛选出来,可十一个里面挑一个,那就有些难了,这里面衡量的不是字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投票者更偏向于哪种书法跟风格。
纠结为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投完文人里的所有票。
衙役唱票,“共九十八票,弃票者二十一人。”
清河县文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少,今日来的都是觉得自己书法拿得出手的,以及家在附近愿意大冬天过来凑这份热闹的文人。毕竟临近年底,也不是谁都有功夫来趟衙门。
衙役,“有效票数七十七张,褚休,三十九张,王严河,三十八张。”
堂上所有人朝王老看过去,竟然比褚休少一票!
王老脸皮绷紧,脸上的褶子都快抻平了,木着脸双手卷袖背在身后,“还有两张票,谁输谁赢还没定呢。”
就算再差,他也不会差褚休两张票!
衙役,“没错,还有县令跟贵人的两张票。”
他抬手,抻纸的衙役转动换位,将原本面对着文人的长卷纸展开面对亲民堂,堂后廊柱边上站着武秀跟何县令。
其他人站在堂中央看不见廊柱后面的人,只隐约知道贵人就在那儿。
何县令跟王老多少有些交情,自然要站他,而且——
何县令低声说,“殿下可否让下官先投这一票?”
这样他谁都不得罪,还能把最终选择权留给了长公主。
征得长公主同意,何县令擦着鬓角的汗,看都没看纸上的字,就将票投给了王严河。
衙役,“褚休,王严河,平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