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宝掉水里了,扑腾半刻钟,眼见着没了力气要往下沉,褚休跟裴景才将他捞上来。
到底是刚入学的学子,夫子那边连忙请了书院里驻院大夫来看。
于大宝身强体壮如小牛,除了被吓到被磕到脑袋蹭了皮外伤,身体上其他特别严重的问题都没有,只是冻的嘴巴发青。
“你说他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水里呢?”夫子纳闷。
褚休坐在斋舍床边,眨巴两下眼睛,语气自然的接话,“可能是见到我太激动,脚滑了吧。”
夫子,“倒也有可能,亏得你在旁边救了他。”
褚休谦虚不揽功,“多大点的事情,他记得感恩就行,是吧大宝。”
于大宝,“……”
于大宝哆哆嗦嗦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看着褚休,人吓傻了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牛犊现在变成了安静的猪崽,见褚休扭头看过来,于大宝忍了又忍,到底是害怕,呜咽尖叫一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在于大宝看来褚休简直不是人,褚休要淹死他。
偏偏这个要淹死他的人,别人都觉得是他的救命恩人。
褚休笑着伸手拍拍鼓起来的被褥,“别怕,你爹娘马上就到了。”
她越拍,于大宝哆嗦的越厉害,床板都跟着抖。
夫子叹息,“他就是不老实,从刚来到现在就没消停过,这么难缠的刺头非要塞进书院里……”
夫子只是嘟囔着自己低声抱怨两句就收起话茬没再多讲,“瞧着天黑之前他爹娘能赶来书院。”
夫子想的是于大宝的爹娘于老大跟李氏住在于家村,就算坐驴车赶来也都快天黑了,殊不知这两口子就在县城里。
两人怕于大宝想家不适应或是被别的小孩欺负了,索性花铜板在客栈住通铺,为的就是离儿子近些。至于银钱方面,一是于念的那五两聘礼还没花完,二是想着等花完了就想法子再问褚休要。
就褚休昨天那个温和斯文的表现,李氏不怕褚休不要脸面。
反正他家大宝现在在书院里,离褚休近,不担心褚休撇下他不管,否则外头唾沫星子都要淹死褚休,说他得了举人就不管小舅子了。
读书人都要脸,尤其是在同窗面前。李氏觉得褚休就是那馒头,现在在她手心里攥着,揉搓捏圆还不是看她的手段跟力气。
反倒是于念那个小蹄子,嫁给举人后翅膀硬了,竟敢反抗她!
李氏跟于老大还在街上闲逛呢,抬眼就瞧见书院里的门人朝他们跑过来。
李氏送儿子进书院后,特意让于老大给门人塞了一吊钱,告知他自己的住处免得儿子有事情找不到他们,谁曾想这就用到了。
“我儿子掉池子里了?”李氏大嗓门尖锐,“你们书院干什么吃的能让我儿子掉池子里!”
“我跟你们说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吊死在你们书院门口,让你们这辈子都开不了门做生意!”
李氏骂骂咧咧要往书院里闯,被拦下来后,伸手推身后的于老大,“你是死人吗你躲我后面,里头的可是你老于家的骨肉你还不赶紧进去看看!”
“对了把儿子带出来,我要亲眼见了才放心,”李氏往怀里摸银子,“书院里的大夫肯定不尽心,都能把小孩弄进水里的书院能是什么好地方,带出来我们去医馆仔细看。”
于老大木头疙瘩往前滚,只依着李氏的话办事,看到于大宝的时候,嘴里也只会反反复复的说,“你们书院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花了钱进来的。”
于大宝看见于老大后,眼睛直往他身后找。于老大道:“你娘在外头呢,你怎么会掉池子里?”
于大宝嘴巴张开,刚要哭诉告状,就瞧见斋舍门口那抹枣红色的身影进来。于大宝双手捂嘴打了个哭嗝,嘴巴瞬间闭的严严实实。
“岳父,”褚休笑着进来,“大宝可能是见着我太高兴,一不留神掉进池子里。”
褚休打量于大宝,“啧,好在没淹死。”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像是庆幸更像是遗憾。
于老大扭头看见褚休就气不打一处来,烟杆指着褚休,“你怎么看你小舅子的!你,你等着,他娘就在外头,你跟我去见他娘。”
褚休就是这个意思,当即陪同于老大跟于大宝出书院。
同窗们跟在身旁,感慨着,“做女婿的,也就只能做到褚休这个份上了,比他更孝顺的根本没有。莫说对岳父岳母,对小舅子都那么上心。”
裴景安静的听着,不敢说话,根本不敢说话。
她站在斋舍外面,目送褚休带于老大跟于大宝离开。
到此刻,她好像懂了褚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