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恣。
两天不见,他眼周青黑了一圈,似乎这两天没怎么睡好。见到卫停吟,他愣了愣,随后眼底一亮,一只厌烦无神的眼睛立马变得跟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似的。
“师兄,”江恣欢喜起来,“师兄怎么来了?好一些了?”
“好多了,就过来看看。”
卫停吟抱起双手,对他还是有些不耐烦。他一看见江恣这张脸,就想起五六天前他做的混账事。
卫停吟语气不好:“你都管好了?”
“在管的。”江恣说,“师兄进来说吧,这刚愈合,总站着或许不好,师兄坐一坐。”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卫停吟还是有点儿想给他一脚。可这话听起来又实在是关心他,卫停吟的想法反倒有些无理取闹。
他撇了撇嘴,把气咽回肚子里,走了进去。
江恣给他搬了把椅子来,让卫停吟坐下来。
卫停吟刚坐好,江恣就又去忙前忙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来,塞进了他手里。
“这里没有酒,师兄现在喝酒或许也不好,”江恣小心地解释,生怕他生气,“改天我去凡间,就去给师兄买酒回来。等到时候,师兄肯定也全好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卫停吟点点头,没说什么,把茶拿了过来,喝了一口。
是花茶。
“不用总照顾我,说正事。”卫停吟说,“你管得怎么样了?”
江恣站在他跟前,老老实实地把手握在一起,比当年被卫停吟问“剑练得怎么样”的时候都老实。
他还偷偷对了对手指:“自然是管着的,师兄回来的那天,我便把这城中所有魔修叫到一起,叫他们再不可横行霸道地为害世间……虽然许多人有异议,但我弄死了四个最混账的……其他人也就不说话了。”
“……你怎么动不动就弄死人呢。”
江恣面露无措,沉默片刻,又慌张了:“我做错了吗?”
不好说,毕竟这次死的是魔修,他也说了是这里面最混账的。
但之前他为了找尸身弄死的那些弟子是真无辜。
“我听说,从前你为了找尸身,为了逼迫掌门和师尊说真话,杀了许多仙修。”卫停吟说,“那时候错没错,你心里有数吧?”
江恣脸色一白,低下脑袋,闷闷点了两下头。
“做错的事,以后就去道歉,该赎罪就去赎罪。”卫停吟说,“我知道你也可怜,被暗无天日地关了好几年。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江恣又点了点头。
他表情诚恳,老老实实地听着训诫,看起来也不是不知错。
卫停吟便也放过了这一茬,继续问他:“杀了那四个以后,这些魔修就都听你的话了?”
“也不全然……毕竟是魔修,都是天底下最叛逆乖张的那一群,自然不会乖乖听话。”江恣说,“但是我又给他们一人下了一个法术。如若再做穷凶极恶的见血之事,法术便会反噬,把他锁住,并做雷血罚。”
雷血罚是仙罚的一种,这东西其实就是仙罚的法术。
此法会以各人用法时的灵根命名,是什么样的灵根用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法术,法术会袭击被下罚者,形成锁链,使其痛不欲生。
当然,只能法力高强者对下等者使用。
卫停吟想了想:“这样的话,应当都会老实许多了。”
“只是……”
“只是什么?”
江恣两手垂在身前,对了对手指:“只是天底下魔修众多,生死城里的只是一半。更多的魔修不服管,眼里也没有什么尊主的三六九等,游荡在天底下,不在生死城中。”
“所以说,若要使天下局势好转,光在这生死城里动刀……怕是没什么用。我这魔尊,说到底也只是个名头……”
这倒也是。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
“这个……”江恣摩挲了下指腹,说,“恐怕得去凡间,立下结界,用来吸收魔气。不过即使将魔气吸收起来,或许也没什么用,这只能解燃眉之急。结界只能撑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魔气就会再次溢满天下。”
“为何?”
“魔气是雷渊里跑出来的呀,”江恣说,“就是我天劫时出来的那个雷渊。”
“所以说,想要根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回去那里,把洞堵上。”
卫停吟还没答话,就听外面一声重响。
他转头看向外面。
祁三仪站在门口。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脚边碎了一地的法器残骸。
看起来,他是抱着这个法器来的,但刚刚被他自己摔碎了。
但祁三仪看都没看地上这片宝贝一眼,他瞪着江恣,瞳孔地震。
“尊主……”他声音颤抖,“尊主,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