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习惯漠北那副打扮,额上与腰间垂着的银链一样也不少,只不过原先的衣裳都被灌了厚厚一层棉花,领口处还缝了兔毛,暖和了许多。
这是沈丽娘在家闲着无事做的,荆三娘还顺道拜师学艺了一番。
“我儿,彻夜不归,这是个什麽事啊?你与为娘说道说道。”
“那母亲一年多未归家,又是个什麽事?母亲与儿说道说道。”
“这这这。。。。。。这是一码事吗?你个混小子书读多了,用来对付你娘?”
荆三娘走到谢婴跟前,身上的银饰随着她的举动晃晃荡荡发出脆响,恰如在帮她责问,“你昨夜睡的哪?”
“雁雁身边。”
谢婴环着胳膊回道。二人连姿势都一模一样,亦有些五分相似的脸。
“我儿!”
荆三娘险些原地起跳,她用手指戳了戳谢婴的胳膊,“我给你话本子,是叫你立刻用的吗?你这事弄的,我什麽都未备好,那嫁衣我前两日才与那绣娘说,眼下恐那双鱼头,牡丹叶还没绣好,我儿你真是,唉。。。。。。如何能未成亲,就。。。。。。谢怀风!你要将你爹给气活啊!”
“在雁雁身边的椅子上睡的。”
谢婴轻笑一声,後退半步,躲过荆三娘的手指。
“你将话说完会如何?你要气死我。”
荆三娘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教出来的孩子,还是懂些礼数的。
“赶紧去收拾收拾,一会儿不是还要查案子吗。我给你下了桐皮面,是你儿时最喜欢吃的,自己去盛。”
“嗯?”
谢婴继续笑道,“母亲,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你别吃了,我下了毒。”
“啊?”
明成正端桐皮面,大快朵颐,从院中走到县衙门口瞧二人拌嘴。
这可是他吃的第三碗桐皮面,夫人与大人的嫌隙已经大到要下毒了吗?不是元日时还挺好的吗。
“夫人!我我我,我要将胃拿出来洗洗,呜呜呜,我会和昨日那死者一样死得那麽难看吗?”
这样香的桐皮面,竟有毒!
没想到他堂堂汴梁一支草,未为大人与宋推官而死,竟死于一碗桐皮面。
“哎唷明哥儿,我说着玩的,哎唷明哥儿莫哭。”
荆三娘拿出手巾提明成擦了擦嘴。
“我去试试毒。”
谢婴回房换了身衣裳,稍作洗漱,便去後厨盛桐皮面。
荆三娘做的桐皮面只是普通的鸡汤底。
如今日子好过了是用一整只鸡熬成的汤底,面里还煨着一只炖得软烂的鸡腿。在谢婴少时,他吃的桐皮面用的是鸡架。
也不是许多铺子中剔得还有不少散肉煮完稀稀落落掉下的,而是一丁点儿都啃完的鸡架。
桐皮面,谢婴的生辰面。
替人浣衣一日不过三十文,不仅要保证二人的吃喝,还要替谢婴买些笔墨纸砚。再者,学堂书院的束修礼也要备好。
荆三娘只能紧巴巴地过日子,将一块铜板掰作几块来花。
一只鸡抵过她一日的工钱,也会有逢年过节才会买上一只,而後就是谢婴的生辰。
一只鸡要吃上好几日,再将鸡架煮了又煮,用来下面。即便是鸡架吊汤,那汤也是非常有滋味。
用喷香的鸡汤下上一碗桐皮面,烫上几棵青菘,再卧上两枚煎得流心的荷包蛋。生辰时,定是要卧两枚的。
谢婴尝了一口眼下的桐皮面,鸡香味浓郁,味道甚好。
母亲煎蛋的手艺还是那样好,用筷子一戳,里头的心便会缓缓流进汤里,与桐皮面混合在一起。
就是鸡汤香浓了一些。
谢婴可是记得,当年的鸡汤混着清水吃了一顿又一顿,到後头,可真成清水面了。
嘴上与荆三娘总是斗,但谢婴依旧吃了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