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县的日子,果然比汴梁畅快。
他未尝年糕,却已知其香甜。
“真是绝美话本子。”
明成一手杵着下巴,一手用调羹挖着碗里的农家一碗香。
好想让汴梁里总是跟谢大人对着干的老古板们瞧瞧啊。
好想啊。
没有陈康安与他一衆手下的码头,别样热闹。小摊贩们放声吆喝,使劲叫卖着摊上的货物,都想多挣些钱,预备好一个多月以後的春节。
初冬的寒风并不算凛冽,阻挡不了小摊贩们的的热情与客商行人的脚步。
除了沈雁回的摊子,各式各样的小食摊多了起来,沿河叫卖,蒸汽腾腾,香气四溢。
晨起挖的芋头,在锅炉内里煨得绵软香甜;卖炫炒栗子的,栗子在铁锅中翻滚,声响沙沙且诱人。更有炫炒银杏丶甘糖梨丶柿膏儿丶姜辣萝卜。。。。。。
都可以拿油纸包了,或是秤上几两,边走边尝。
坐下来捧着碗的,有芝麻或枣泥馅的澄沙圆子,猪骨底的梅花汤饼,赠一叠辣芥瓜,就着吃。
小摊前围满了人,或站或坐,享受着初冬中难得的温暖。
做朝食的不用早早收了摊,生怕遇着陈康安,脚夫们也不用一直嚼干饼子,有了更多的选择。
“方才岑婆婆与我说,这个海棠糕味道好。”
待沈雁回好不容易得空,饮了口茶,谢婴用又油纸包来了海棠糕。
“那排海棠糕的,人好多。。。。。。果然好吃!”
明成吃完农家一碗香,依旧觉得肚里不得劲,非要吃些糕点蜜煎,甘草凉水,将缝隙都给填满才罢休。
“雁雁吃吗?”
谢婴坐在小凳上,擡眼望她。
自从码头上的人知晓了“小谢”便是谢大人,还当着他们的面惩治了陈康安,个个都热情得很。
年纪稍大些的,今日请他吃炊饼,明日叫来自己摊子吃杂嚼;年纪相仿的,莫说是姑娘们,连小夥见了都容易臊了脸,一边语无伦次地打招呼,一边又赠些香梨丶蜜柿,就差没将谢婴埋里头了。
这海棠糕就是岑婆婆买来送他吃的。
不像明成,只能自己排队,自己买。
既是谢婴送给她吃的,沈雁回哪有不吃的道理。毕竟自来了大雍,她自个儿也好就没有吃过海棠糕了。
海棠糕状如海棠花瓣,在面糊的内里嵌上猪油与熬得出了沙的红豆馅,待内外熟透後,再抹上一层糖油,嵌些果仁,再烙上一会儿。
外头的糖被烙成了焦糖,微微发黑,但甜味更甚。面糊成了酥脆的壳,咬上一口像是在吃面团糖球儿,更有果仁香气浓郁十足。
内里是极致的暄软,零星的猪油融化在豆沙中,绵软而香甜。
“谢大人好像很受欢迎啊。”
海棠糕与年糕是两种不同的糯,沈雁回嗜甜,这两样东西下肚,对于她这个忙了一个时辰才喝上一口水的人说,甚是满意。
大家送给谢婴的东西,多得他没手拿,他便全给堆在沈雁回的小推车旁了。
“青云县,很好。”
他确实是被贬了官。
十八岁的探花郎,又被太祖任命为如今已是圣上的太子太傅,傲些是应该的。
若说得再厉害些,那便是帝师。
要说汴梁城内那些老古板们固执,那对谢婴来说,他是一种别样的偏执,比固执还要固执。
他提出的决策,他认为的东西,那就是对的。
也许是新帝即位後,朝堂不仅动荡,还有外戚干政,又也许是寒门苦读,一朝及第,想要将自己全部奉献给大雍的热情。。。。。。
他做的事,可多了。
谢婴冤家多。
多到圣上都是他的冤家了。
圣上对谢婴的评价:大雍开国还未百年,竟出了谢婴这样的千年老古板。
他想学学历朝明君,来一个“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谢婴虽不要奖赏,但他天天刺。
再学一个“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叫官员们可以勇于纳谏。
谢婴虽说自己不当镜子,但他天天谏。
真是古板至极!
真想请人来看看,谢婴是不是千年老树精变的。
但好在有谢婴等人的辅佐,短短一年的光景,他的帝位便稳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