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天白日在潘楼街发生的事,衆人多少都知晓,对这位拒绝了圣旨的沈姑娘心生好奇,但淮王的态度不明,此时上前掺和,难保不被皇家记上一笔。
可陈穆上前了。
为向衆人表明,这姑娘不是真的毫无依靠。
至少有他。
至少一切退去,还能回江州。
陈穆已想明白拿她当亲妹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力量微乎其微,他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曦云看着陈穆郑重地神色,如何不明白她的拳拳心意。
朱唇勾起真切的笑,她举杯回敬,“多谢穆哥哥,这杯算窈窈敬你,祝你仕途通畅,一展抱负。”
陈穆跟着一起笑,再陪她饮了一杯。
两人谈笑言欢,光影间衬得那姑娘嘴角的笑愈发摄人心魄。
摄去观者的心魂,眼前模糊。
谢成烨收回目光,重新斟满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烈酒入喉,却压不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今夜没人敢劝他。
但耳边总有个姑娘娇俏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和关切,对他道:“阿烨,我们只喝一点点。”
她比划出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捏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缝隙透出她瞪圆的杏眼。
可爱极了。
可就在他准备回话应好时,耳边的声音又消散,躲在角落里避着他的身影开始清晰。
声音是幻觉。
谢成烨突然清醒一瞬,意识到这一点。
但旋即又快速沉溺进幻象,抛弃理智。
幻觉里有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她。
幻觉很美。
他嫌宫婢倒酒太慢杯盏又小,直接从宫婢手中夺过酒壶,自个倒起来。
坐在底下的沈曦云不曾看向上方,自然也不曾发现谢成烨饮酒上的失态。
待到时机合适,她退场离开,回府洗漱。
夜色如墨,窗棂内透出昏黄的烛光。
沈曦云坐在梳妆台铜镜前,一头青丝如瀑般垂下,肌肤莹白如玉,脸庞未施粉黛却更显娇嫩,春和轻柔着动作为她取下耳坠,又解开颈间的项链。
“小姐今儿累了一整日,早些歇息罢。”
她“嗯”了声,绕至屏风後换了身月白的寝衣,坐到榻边,拿起本话本子,道:“我再瞧几页话本,困乏了便睡了。”
春和福身,轻手轻脚退出,为小姐关上屋门,准备再过约莫半个时辰进来为小姐熄灯。
沈曦云倚靠在榻边,抚摸书页,但始终未翻动一页,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想着什麽。
随着一声轻叹,她意识到房内有了人。
猛地偏头,发觉一身玄色金丝蟒袍的俊美男人面色微红看着她,一声不吭默默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