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谢成烨见她蹙眉烦忧,忍不住唤她的名,“现下你最应当照料好自己的身体,旁的,我会处理。”
他郑重许诺,不希望她顶着伤势思虑过重。
沈曦云闷闷应了声“嗯”。
阳光透过木窗斜斜地射入,仿佛是天界洒下的金缕,在屋内织就一片片明亮的区域,把两人包裹其中,如梦似幻。
春和端着药碗进来内室时,险些不敢打破这氛围,最终对小姐身体的担忧占了上风。
“这是刚方大夫开的药,说是舒筋活血,补身子用的,小姐快趁热用了吧。”
知晓沈曦云手臂不方便,春和舀起一小勺药汁,就要给小姐喂药。就连手中握着的小瓷勺也早已温过,以免药汤过凉刺激到小姐。
谢成烨本想如醒时接过帕子那般接过药碗,被察觉到的春和躲了过去。
“帕子也就罢了,单手能做的事我也不同姑爷抢。但姑爷左手还有伤,喂药的事,还是我来罢。”春和笑着说道。
她擡手小心将瓷勺递到沈曦云嘴边,倾倒一点药汤。
“昨儿姑爷一路抱着小姐回府,要不是长安机灵瞧见,都没发现姑爷手臂上也有伤,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昨夜堤坝处人潮拥挤,她和景明被冲散,又赶上月庄酒楼起火,人堆里她们急着找小姐却找不着,还是匆匆赶来的姑爷寻到小姐。
当时两人身上都是血,小姐昏迷不醒,她和景明一门心思放在小姐身上,直到回府找了大夫来瞧,长安惊呼发现谢成烨身上的伤口。
因着这事,她和景明自责愧疚了一夜,责备自己保护不力。
对这位原本不大待见丶来历不明的姑爷倒真真切切改观了。
春和嘴上说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姐喝药,等药喝完了,又用一方洁净的帕子轻轻擦拭掉沈曦云嘴角溢出的药渍。
沈曦云默然喝完药,又默然塞下一颗糖块去苦味,听着耳边春和诉说昨夜的情况。
本来当是谢成烨也被流民伤着,可糖块嚼着嚼着,睡迷糊的脑袋终于意识到昨夜昏迷前她好像干了什麽。
挣扎着用簪子又刺了人?
她咀嚼的动作僵住,一边腮帮子鼓起,像是藏食物的松鼠,嘴里含混不清,急切问:“郎君手上的伤是怎麽回事?”
沈曦云问得含糊,抱有一丝希望这伤与自己无关。
可偏生谢成烨答得也含糊,只说“昨夜生乱,不慎伤到。”
这答案叫沈曦云的心高高悬起,她若是真伤了谢成烨,这位天生贵胄的王爷会放过此事麽?
还是记在心里等着清算?
沈曦云原本十馀日不曾升起的担忧此刻又冒出苗头,抓心挠肝,不知如何是好。
她咽下糖块,温和一笑,就是在谢成烨眼里,这笑过于假了。
“不知郎君是被何物所伤?”她拐弯抹角发问。
谢成烨见她执意要问,答得直接:“簪子。”
既然她想要答案,他便给她答案。
他并不介意此事,当时她血流不止丶昏迷边缘,面对来人,有反击是应该的。
谢成烨这般告诫自己,忽略昨夜看见簪子毫不犹豫刺向他时内心的滞涩,掐灭联想到一点可能:她潜意识并不信任他,才会如此。
原本包扎好的左臂似乎又疼了起来,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头,勒得慌。
但嘴上还是轻和声线,补充道:“我知你并非有意,不必介怀。”
沈曦云挥退春和,让她去屋外候着,等屋里没人了,她眉眼间蕴着浓浓的歉意和自责,“没想到昨夜慌乱下做出这种事,公子不怪罪是公子宽厚,我该赔的罪过是应要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