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烨不再来寻她也是好事,不需要分心应付他。她这些时日也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安顿城中涌入的流民丶检查花朝节的布置丶最好还能暗自给官府提个醒,尽力避免前世花朝节上的冲突重演。
只要花朝节上不再出事,温易之就不会被下狱,更不会赌上一条性命只为求一个公道。
沈曦云内心踹踹,不知自己预想的布置可否万全。
**
“主子,就目前的消息,逆党一定会在花朝节上有所动作。”
曲水院书房,一袭深色劲装丶腰间佩短剑的男子弯腰拱手站在谢成烨面前,汇报情况。
“可怪就怪在,隐山寺後山并没有动静,那堆兵器应当不是为花朝节准备的。或许,花朝节只是小动静,而後才会是大动静。”长安补充道,暗叹永宁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多说点话又不花银子,偏偏永宁不听劝,每回都是他帮忙补充。
谢成烨曲肘沉思,“小动静麽?”
隐山寺和清辉阁人员往来频繁,但偏生最要紧的武器粮草都未移动。
在江州这段时日,他已经能断定,逆党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起兵叛乱。
之所以久不行动,是因为他没想明白逆党的依仗是什麽。
起兵需要人,需要大量愿意为逆党做事的兵员。如果没有兵,他们准备再多的武器粮草都是空谈,但根据谢成烨掌握的消息,逆党人数不多,加之经过建元二年的清剿,死了大批教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从哪变出兵来,还是说,他们有自信能呼吁百姓跟着他们造反?
谢成烨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明日便是花朝节,你们提醒官府加强巡逻,孤就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长安丶永宁应是。
谢成烨脑海中突然想起久未见面的沈曦云,她想来喜欢凑节日的热闹,花朝节的庆典定然也不会错过。
那若是不慎陷入逆党的圈套?
他握紧拳,幻梦里的喊疼声仿佛又出现在耳边,最终对她安危的担忧站了上风,“长安,你现在替我递给消息给栖梧院,让沈小姐明日莫要出门。”
不等长安应答,他先一步起身,“算了,我自己去说。”
仔细算算,他们二人已经十馀日没有正经说过话了。
谢成烨亦没再做梦,可每日晨起後一夜无梦的感受又让他心里空落落的,不知再期待什麽。
原来只要不见她,他在梦中也不会再看见她的笑脸。
那今夜他去栖梧院见她後呢?……今夜,可会入梦?
谢成烨喉头上下滚动,掌心无端出了点汗,他强压住其他念头,劝告自己过去是为公事,提醒她明日花朝节危险後就该直接离开。
就欲推开门时,“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伴之少女的轻呼,“公子,你在麽?”
谢成烨放在门环上的手立刻用力,门扉打开,露出一张螓首蛾眉丶明眸皓齿的脸蛋,一袭大红色的衣裙,在夜色里提着灯笼,像九天玄女到访凡尘,垂青了这座院落。
沈曦云温然一笑,福身行礼,有些不好意思道:“夜间拜访,打扰公子了,实在是明日花朝节,我思来想去,有些话想同公子说。”
谢成烨在她脸庞上定神,道:“沈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有什麽话请进来说罢。”
他挥手让长安丶永宁退下。
沈曦云始终规规矩矩站在屋门口,就连永宁这个前世见过的熟面孔走过眼前,都没露出惊讶的神色。
直至谢成烨做出请进的手势,她才收起灯笼进屋。
谢成烨在烛火下沉默看她的动作,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仿佛要把这些时日没看过的都补足。
直盯着那姑娘都意识到了,“可是我脸上有什麽东西?”
谢成烨狼狈错开眼,道:“无事,沈姑娘有什麽话,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