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章神医治好王爷。”
自繁杂琐碎的记忆片段中翻到这句话,她右手食指轻点门扉,方叔口中的章典和上辈子治好谢成烨的章神医约莫是一个人,那希望当真寄托于他身上了。
想到方叔说章典正游历寻访于江南一带,她唤来景明,吩咐以沈府的名义知会客商丶劳役帮忙寻人,“便说,找到後,必有重谢。”
沈曦云无意将这事瞒着,她为她名义上的夫君寻医,名正言顺。
有了能治好谢成烨的医者,和离之事总算有了盼头。
转头看见曲水院侍候的小厮把谢成烨换下的带血布井收拾拿出,她本放松些许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方才撞上流民侵袭,她惊魂不定没有细想,现在看,这事分明里里外外都透着怪异。
前世明明是出发路途上出的事,为何半日过去,在他们回府的路上还是撞上了?
难道……
她猛然窜出一个念头,叫住小厮。
“你可知今晨南十字街有没有出什麽乱子?”
小厮低头回话,“大小姐,没听说过有。今日南十字街应当也就您和姑爷刚遇到的那一场乱子。”
前世官府在那场骚乱中姗姗来迟,事後凭着行人指证倒是抓住几个流民,审问之下供述说是为了抢夺金银才对路过的沈府马车动手。
可如今时辰改变这群流民仍然出现,面对她抛出的金银财宝不为所动,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为财,自始至终就是为袭击沈府马车。
那柄前世今生都目的明确刺向谢成烨的刀刃已经昭示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谢成烨。
可为什麽只是一刺即逃,他们到底是为了什麽?
他们知道谢成烨的真实身份吗?
她闭目吸气,冷静自个有些颤抖的手,让小厮离开了。
春和扶住沈曦云,关切地问:“小姐,怎麽了?”
她回握春和的手,挤出一丝笑意,“不妨事,只是这乱子来得突然,我有些後怕。”
接着嘱咐道,“春和,後头你让人关注着官府那的消息,要是抓到人审出什麽了务必告诉我。”
上辈子是她受伤卧病在床,後续消息都是谢成烨给她转述了。
这回她要自己盯着,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站在院外,沈曦云暗下决心。
出来给主子打热水的长安看见站在外头的人,拱手问询:“夫人不进来吗?”
“不了,让郎君好好养伤罢,我毕竟不是什麽医术高明的医者,能妙手回春,让郎君快快好起来。”
她望了眼窗棂透出的模糊人影,“如今郎君受伤,大夫说要静养,为避免来回挪动操劳,郎君就继续住在曲水院,左右物件都是齐的,也方便。”
成功把夜晚睡觉的问题解决,沈曦云也不管长安张着嘴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身,领着春和丶景明回栖梧院。
长安打完水回屋,谢成烨正用未受伤的手臂撑着头,卧在塌上小憩,一件素服配上他惨白的脸色,叫长安想起风随书局隔壁冥器店扎的纸人。
轻声放下木桶,长安心中训斥自个怎麽能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被谢成烨幽长的声线截断。
“长安,事情不对,南十字街那场乱子,估计是冲我来的。”
说到正事,长安立马严肃起来,压低声线,“主子,咱们的行踪被叛党发现了?”
“不像是那群太阴教馀孽,他们恨我入骨,去岁便联合内鬼设伏围杀我一次,如果是他们,一定是下死手杀我。”他掀开眼皮,不聚焦地望向沈曦云刚坐的椅凳方向。
“这群人更像是试探,才会简单设计一场骚乱,伤我一下就落荒而逃。”
他阐述自己的想法,可怎麽也想不明白,他们是要试探他什麽呢?
而且,他被沈曦云救下後,在沈府养伤的时日里从未暴露行踪,亦并未见有可疑人,这群人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成婚第三日的当口来。
他按压眉心,又想到方才在马车上看见的幻觉。
原本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大喊着挡在他面前,发梢扫过他耳畔,带出一股甜香,那一刹那,他的心仿佛也随之“噗通”跳跃。
他强逼自己平静下来,冷静思考如今的局势。
“长安,你留意官府对南十字街骚乱的处置,我总觉得,这事情恐怕只是个开始。”
这群人的试探成功後,下一步要做什麽呢?
平静了月馀的江州城,似乎随着他和沈曦云的成婚,水面开始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