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则肉眼可见地更高兴了。
“你说要进宫看我?”他道,“我们谈好了的,罗刹可莫要违约。”
相月白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进宫去骂人的,你能不能不要这麽高兴?”
真的很没面子。
“小白。”
岑道突然出现在她身後沙哑地喊她。
相月白大惊,赶紧回头跑过去:“诶?你怎麽出来了?还没到换班时间啊,快躺回去……”
岑道咳嗽两声,摇摇头,手指微擡,轻轻扣住了相月白的手腕。
相月白後半句话就卡回了嗓子眼。
“殿下若是肯好好继位,稳住大楚上下。”
岑道敷衍地行了个君臣礼,“臣必然鼎力相助。”
楚正则站在洞口昏暗处,而岑道和相月白在他对面,脚下是温黄的篝火。
岑道语气平淡,把废除皇室说的像切菜一样轻易。
“日後您只要不搞天下大乱,让百姓有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就算是想废了大楚皇室都是使得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吐出来的狂言彬彬有礼极了:
“您若有需求,骂人这种事,我国子监祭酒是要更擅长的,就不劳小白了。”
楚正则:“……”
相月白:“……”
岑道转过头,轻轻一扯相月白手腕,温和道:“外面冷,回去烤烤火?”
楚正则:“……”
嚯。
防他跟防贼似的。
二人离开,楚正则抱着胳膊,独自一人在洞口站了一会儿。
寂静夜色中,只有东宫储君掐得发白的指尖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挣扎。
“为什麽选我?”
“为什麽选太子?”
转角处,岑道低下头轻声开口。
相月白听不出他的情绪,这似乎只是祭酒最寻常的一句询问。
这是山洞亲吻後,他们第一次独处。
相月白借着影子掩饰自己发热的耳根,挠了挠脖子,脊背难得有些僵直。
“你是要说,我为什麽不跟你商量吗?”
岑道却摇了摇头:“不,这是你的决定。”
相月白疑惑地擡头看他。
岑道:“你要参与朝局,旁人没有权力置喙你的决定。
“我只是好奇,为什麽会是太子。毕竟这位不像是……”正常人。
相月白脚步停下,看着洞壁上的影子。
他们一前一後,影子几乎融为一体。
“我如果失败了,怎麽办?”
相月白的语气也很轻,岑道同样辨不出她的情绪。
他知道相月白此刻一定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但她不是会主动倾诉自己痛苦的人。
两世以来,她早已习惯独自处理一切。
相月白很少求助于他。
小白不愿开口请他帮忙,只能是因为,他并不让小白觉得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他做得还不够好。
但这次,小白问他“失败了怎麽办”。
她终于愿意相信他是可以“帮忙”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