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白忍俊不禁地望向被称作“喂什麽都能活”的本人,十分好奇她老师的反应。
岑道没作声,他带着一种相月白看不懂的浅淡笑意立在一旁,不知为何,相月白突然觉得,此时的岑道是悲伤的。
她心口倏地重重撞了两下,若有所感。
但岑道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亲自将相月白送到客房,而後抽调了几个干活利索的婢女过来。
相月白本想说不用,她在门派内也没有下人可使唤,可起身动作一大,伤口撕裂的疼痛就提醒她还是老老实实听安排比较好。
听到抽气声,岑道转过身,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学子,你已二十芳龄了,还需要师长提醒你自己是个病人吗?”
他踱步至桌边坐下,擡起两根手指试了试茶壶冷热,随後叫婢女换壶热茶上来。
“不用不用。”相月白讪笑道,“让老师操心了,这几日还要叨扰郡王府,学生先谢过……”
“月白。”岑道轻声道。
相月白停下来,怔怔地望着她的老师。
“你来国子监第一日,我便说过。”
深绯官服的青年脊背挺直,身姿如松,如墨眼瞳中清晰而温和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凡是我能照拂之处,没有什麽我不能为你担的。”
他还说这话永远作数。
彼时相月白只当他是给师父面子,但因为说出这话的人是岑道,而他上一世还想要救她……
或者只是因为,岑道这个人一看就是言出必行的较真性子。
如今他做出的承诺再次被提及,仍旧诚恳到她无法理解。
相月白一直坚信世间情谊多是利益交换,即便是血缘亲人也会因为“没有用了”而被抛弃”。
正如探查云柳楼那次,她能交换给岑道什麽呢?
“世子爷。”相月白沉思须臾,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我接受你的帮助,那麽我能给你什麽吗?”
是防备。
岑道兀然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推断,此时的相月白同他是完全陌生的,仅仅一个老师的身份不足以让小姑娘全然信任。
可这一世相月白尚未入世游历,据谢听风所说每天都在担心她被人牙子拐卖,经历了一个命案,能让她长这麽多心眼吗?
岑道想了想,道:“如果你需要一个答案,那麽我可以告诉你,帮清雅门也是帮我自己。至于其他,我尚不能言明。”
“但你的承诺指向很明显,是‘我’有任何事都可以寻你帮忙。”
她逻辑清晰地指出岑道在试图玩文字游戏。
“我信任你是很好的人,而帮助到一个很好的人是一种善事。”岑道轻轻笑了一下,“就像你信任我一定不会在你需要帮助时袖手旁观。”
相月白愣怔须臾,发觉岑道说的没错。
她的确潜意识里深信他会兑现承诺。
是因为岑道上一世时曾在危急时刻赶来救她吗?
相月白眼底微动,往前走了两步。
上一世你究竟为什麽会出现在乱葬山?
你究竟为什麽会去救我?
擡眼时深绯色上绣着的飞禽图案倏地刺中她的眼眸,相月白旋即惊醒,那是文官官服的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