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坐落京郊多年的所谓杀手门派,突然间惨遭屠戮,官府草草收了尸,对外宣称是仇家报复所为——不论是清雅门的来历还是官府对此的态度,处处都透着奇怪。
上一世的记忆席卷而来,更让相月白觉得眼前是个太过逼真的梦。
她死死拽住馀白梅袖口,沙哑着开口:“师姐,现在是哪一年了?”
馀白梅疑惑地看了一眼她微微颤抖的手,道:“盛安二十年。”
闻言,相月白脑中“轰”地一下,杂乱的真实记忆和虚假的梦境互相交错,一团浆糊般卡在了脑子里。
她下意识想:“可我死的时候不是盛安二十五年吗?”
环顾一圈,卧房陈设确实是五年前的样子,再加师父师姐都还活着……她可能确实,重生回了五年前。
说来怪丢人的,上一世相月白是被雷劈死的。
盛安二十五年,乱葬山上。
她因提前拿到了“三州案”的关键证据,被皇帝和丞相两队人马同时追杀至峡谷边。
那夜暴雨如注,山陡路滑,她逃亡路上已身负重伤,但杀手马上就要追上来。
关键时刻,峡谷对岸冒出一拨军中打扮的人来。
为首的男子身着轻甲,没戴头盔,眉眼被雨水淋得乌黑清晰。
他反手将双刃陌刀插进地里,又抛过来一截绳索。
相月白下意识接住,一上手就知道是大楚军中专用的绳索,楚地北边多山,这种攀爬绳属北境军中质量最佳,配备最多。
千里外的北境军是岑家坐镇,可清雅门从前与岑家并无往来。
他们真的是来救自己的?
相月白当机立断,管他是敌是友,先带着那鬼册子活着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她把绳子往腰间和手臂上缠了好几圈,打了个死结後朝对面打了个手势。
那身着轻甲的小将军手一挥,几个士兵立即上前一起拉住绳子另一头,绷紧了双臂。
相月白捂住放在胸口防水牛皮袋里的册子,纵身一跃而起——
“轰隆——!”
一道闪电忽至,惨白闪光从深沉天穹蜿蜒而下,轰鸣雷声随即而至。
她人在半空,当即想起了前两年楚都中曾有楼阁因建得太高而引来雷电,劈了个楼塌人亡。
而此刻,飞身跃至峡谷中央的相月白显然成了方圆十里最高的存在物。
意识到这一点後,相月白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真要被雷劈死了那可就乐子大了!
结果怕什麽来什麽,老天似是听见她心声,刹那间那道闪疾驰而下,直直劈向了相月白!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都麻了,头发丝都竖了起来,剧痛和麻木交替出现,当场就失去了意识。
後来就是被摁头看过一遍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
再睁眼,就是师姐担忧的面容了。
相月白默默思索了一整圈——所以她真的被雷劈回了五年前!
她的心狂跳起来,巨大的劫後馀生的喜悦翻涌上来。刚才师姐说现在是盛安二十年!两年後门派才会迎来灭门之灾,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
两年时间,她一定能够让门派躲过灭门的结局!
虽然相月白向来不太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但是现在重生的事情确实发生在了她身上。她快速算了日子,发现自己重生回了她外出游历开始前的两个月。
缓过来情绪後,相月白从馀白梅怀里钻出来,换好衣服和师姐一起出去见师父谢听风。
谢听风正坐在她外间候着。
他本生了一副君子相,三庭五眼,偏巧眼尾上扬,不笑时略显凌厉,但一笑又令人觉得是个恣意潇洒的人间客。
只是发间几缕白丝,叫人隐约窥见这些年的操劳。
——清雅门,对外号称专司杀人放火,门主正是谢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