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未卜的公主
撩拨是要的,这是沈清沉引以为傲的技能,可後续的事儿做不做可就全看她的心情了。看着他的喉结吞动着口水无数次,嘴唇几乎烧得要干涸,沈清沉依旧不为所动。
她只不过是练习对着不同的人要如何调动情绪罢了,这倒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恶趣味了。她摇着头道:“好段笙,莫要给本宫添乱才好。”看着许段笙失落地垂下脑袋,两侧的肋骨反复扩张又收拢,努力地将那阵欲望压下,沈清沉感觉心里有一阵无名的成就感。
“听闻太子昨夜逼宫了,此事当真?”为了打消脑袋里的念头,许段笙决定先用手掩着,然後再转移话题。倘若此事为真,这轻则是太子斩首,重则是砚国变天,一切都在未知中,也难怪沈清沉忧心忡忡。
沈清沉点点头,长叹道:“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要是太子谋逆成功,这砚国易主,只恐怕雒州也不能久留。”她不是原主,可沈池润对待她的恶意却是如出一辙,为了活命她也只能祈祷着宫中的守卫能撑得久些,至少也要撑到她想到法子才好。她穿越到这来,都不足半年,要让她离开雒州再重新找个地方适应无疑是难上加难。从前在幽州跳崖,被张之儒救下後她便没有了回去的想法,夜半辗转反侧,她甚至想过自己到底会怎麽死。既然是古代,那死得惨的自然是酷刑,甚麽五马分尸,赐白绫毒酒,影视剧能播的不能播的她都想过一遍。要说死得轻松的,也有,像是寿终正寝就不错。可想到阿崎一个女孩子在女尊的年代都能被当孤儿遗弃,若不是因为性别,那便只能是因为生活贫困云云了。要不是养不起,又怎麽会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儿呢。这百姓既然民不聊生,想必越是远离政治中心的地方,就愈是贫困,粉饰太平的迹象就会越少,因为根本掩盖不过来。。。不过好在李崎并未生在饥荒年代,不然易子而食的事恐怕就要发生在她的身上了。想到凡此种种,沈清沉的身上总会起些鸡皮疙瘩。她并不乐意去幻想这些东西,毕竟这事谁说都不好使,倘若哪天遇上了瘟疫,这样的医疗情况暴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她想到要是沈池润谋逆大获全胜,入主宫闱,恐怕这死法就不由得她来选了,而是由沈池润来选了。对于沈池润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来说,让沈清沉寿终正寝都算是天方夜谭,如果可以,她或许会选择吞金。古代没有安乐死,这自缢一类的死法虽然方便,可死前大小便失禁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为了死得体面,许多贵人会选择吞金这样的死法,金子不能跟身体里的其他化学物质反应,只需死前将金钗等锐器吞下,任由金器划伤肠道致死,外表看着就像安详地睡着了。可想到那死前的肠穿肚烂,沈清沉还是觉着浑身打颤,心里恨恨骂道:这原主的好弟弟就不能少坏那麽两天,放过我吗。。。被娇惯的又不是我!真是黑狗当食,白狗当灾,沈清沉觉得自己像前世欠了这对姐弟似的。
眼看着沈清沉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陷入了沉思,许段笙宠溺地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拉她的手,“殿下。。。有段笙在。”
他明媚的笑挥散了沈清沉脸上的愁云惨雾,她点点头,又开始正眼打量自己眼前这位夫婿。说是孤立无援,其实也不尽然,他的许氏人才辈出,想要寻一二靠山应该也不难。接着又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父後家有何皇亲国戚可以供她索取资源,既然天下不为我所有,那就让天下为我所用也不错。
“殿下。。。又在想什麽呢?”许段笙疑惑地偏着脑袋看她,宽松的衣襟随着他姿势的偏倚滑落下肩膀,露出半个香肩来,沈清沉的视线被他掠夺,又嗔笑着伸手替他挽衣,“在想你愿不愿意做本宫的棋子。”
“棋子?”他的声音中有些颤抖,不知是凉风吹的还是当真不愿意跟她共苦,他思索着低下了头,沈清沉却觉着他当真是不乐意了。她觉着心里有些苦闷,男人说再多次爱她,跟她温存再多次,都不会为了女人改变自己的,哪怕是女尊时代也。。。“愿意。”他坚定地擡眸看她,眼神里就只有自信与坚毅,没有忐忑,更没有害怕。他相信他的妻君,他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她,如果她需要的话,哪怕让他去当她的替死鬼,他也觉得是死得其所。
“那段笙方才又为何犹豫不决。。。”沈清沉到底是疑心重,他思忖时的眼神闪躲,低垂的脑袋,扑闪的睫毛,无一例外是他衡量的证据。可哪怕她不相信,她也想要问出那句疑问。
“段笙从未犹豫不决,段笙只是在想,我到底有何值得妻君利用的?我又哪里值得妻君把段笙当作棋子呢?”名门出身的他,自然也懂得所谓利用,也得有利用价值才是。倘若他毫无用武之地,又谈何愿不愿意呢?再者,既然结为妻夫,自也没有甚麽利用的说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又何尝不是利用了沈清沉的身份来装身呢?他内心是虚荣的,渴望那些名利场的来往,自然也不抗拒等价交换。可当沈清沉将“棋子”二字说出口时,他又觉得格外生分。难道只有自己把她当作妻君,妻君却没有把他当做夫婿吗?那之前的夫妻之实算什麽?难不成床榻上的那些欢愉的神情,都是妻君装出来的吗?他不敢相信成亲这数月来,自己与她经历了那般多的风风雨雨,就连凯旋宴上要被砍头他也乐意硬着头皮为她求情,到头来她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夫婿吗?想到这他自然有些愠怒,可做夫婿的到底是不能给妻君添更多麻烦了,便也隐下不说。
再说愿不愿意这事,倘若妻君不觉此事打紧,自然不会开口问他。可既然问了,他便如实作答:“愿意。”如何利用他这颗棋子是妻君要考虑到的事儿,他如今要考虑的是妻君想要听到什麽答案。母父被逼宫,生死未卜,她此事内心想必十分无助,自然想要一个雪中送炭的话语。
沈清沉接着扫视着他的身段,若说是美人计,大抵也是用得上,可这到底是自己的夫婿,连自个儿的夫婿都护不住,那就休要肖想他的什麽了。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後,又看向他纤细修长的双手,骨节分明,灵活利索,做起手工活来倒不成什麽问题。倘若是日後需要再白手起家,谋生云云,倒也可以用得上他这双巧手。接着她又擡眸望着他那张脸,一拍脑袋:“许氏!许氏族人衆多,想必能日後想寻个靠山,借个兵应该也不是甚麽难事吧?”她试探地问出口,这重点并不在前半句的靠山,而是後半句的借兵。生于古代,自然要用古代的法子。他沈池润可以逼宫,我沈清沉为什麽不能?只要有一天被这沈池润压她一头,她就始终觉得觉得脖颈上凉飕飕的。逃自然是一个办法,可除了逃,她也该做些什麽。要是能借着兵,加上父系旁支的军队,大抵也能抵御些虾兵蟹将。情急之时,借来一用也未尝不可。可倘若说用来逼宫,恐怕太子的军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对付。只是这些个军队确实不够看的,她还需想些法子。
“靠山自然不难找,娘作为家族的大家长,自然也能说上几句话。”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娘亲那般生分,从来只有她使唤他,哪有他求她办事的,便又开口道:“要是娘不帮段笙,段笙一人或许亲戚也该会看在娘的份上留几分薄面。。。”
沈清沉点点头,许侍中来寿安宫一趟,但凡有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好,只是不想在她面前下了自己儿子的面子罢了。她自然没有指望许段笙能为她谋出路,可她却很期待他的後半句回复。
“至于借兵。。。镇守南关的将军是许氏的族人,倘若娘能开口借,或许也能调来部分罢。。。”他的语气变得十分不确定,看着他越说音量就越小,脑袋几乎都要埋道沈清沉怀里了,她讪讪笑道:“没事。。。!”不过想来也是。。。镇守八大关口的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想要向他们借兵,只恐怕得救了整个军队的命才能让士兵们这般不顾项上人头地为她效力。
如今作再多的打算,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万一那沈池润当真谋逆得成,这砚国变天,她也只能这样为自己谋定後路了。毕竟这命可是她千辛万苦续上的,如今为了那凤椅上未知的皇帝,就要将自己的小命搭上,她可不乐意。
在这殿上坐了一宿,沈清沉捶着酸痛的腰板,正欲起身四处活动一番。可噩耗来得始终比她猝不及防的腿麻要快,虞鸢骑着快马一路从京城赶来,传来快报:
“太子弑母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