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影儿离开後,凌逸从自己的屋里拿来一个安神用的香囊。他这些日子见黎霜的眼下有些乌青,知道她没睡好,所以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送给她。
只是现在黎霜没什麽心情,也不肯睡觉,凌逸就只能悄悄地把香囊放在了黎霜的窗边,希望她出门的时候能看见。
凌逸最後看了眼黎霜的屋子,转身离去。
十月的天气隐隐有些转凉的意思,静谧的夜里还能听到树叶沙沙声,没了聒噪的蝉鸣,风里都含了秋意。
但是黎霜的屋子里却因着门窗紧闭的原因有些闷热,为了通风散气,黎霜随意伸手打开了面前的窗户,并没有擡头。
随着丝丝凉风吹进屋内,微微扬起的发丝总算带走了黎霜心里那点郁闷。
她慢慢地翻动着手里的公文,虽没有什麽棘手的事情,但她的表情却不算轻松,微拧着的眉毛和绷直的唇线都显出了她此刻的内心并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麽平静。
昨日和裴晏的争吵让黎霜彻底破了心防,就好像自己精心策划的事情被人破坏,而裴晏就是那个执意要跳出自己计划之外的人。
哎。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麽,迷茫和空虚比往日更甚,即将到来的某些事情告诉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可是……
黎霜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感觉面前的文字好像都跳起舞来,每一个字她都认得,却怎麽也连不成一句话来,久久未解其意。
或许是该休息了,她想着,而後放下公文,擡头扭了扭脖子。
她对上了一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在夜晚里格外清晰明亮。
少年着一身生了绿翳的孔雀蓝,一只手搭在弯起的膝盖上,侧着身子坐在院墙之上,正定定地看着黎霜。
好像什麽时候,黎霜也见过他这幅模样的。
是了,她想起来了,去岁冬日,自己跪在院中的时候,裴晏也是这样出现在院墙上的。
“看呆了?”裴晏似乎很满意黎霜眼中的错愕和惊讶,歪着头看她。
黎霜回过神来,语气有些僵硬,问道:“你什麽时候来的?”
“得有好一会了吧,”裴晏若有所思,擡头看着天空,“我来的时候月亮还不见踪影,现在都好好地挂在天上了。”
黎霜扫了一眼头顶弯月,语气不算很友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自己已经给自己选了去处。”
“还生气呢?”
裴晏笑了一声,翻身下了府墙,几步行至黎霜窗边,没等黎霜反应过来,就拿起来了一只香囊,在手中颠了几下,笑道:“我的了。”
这香囊是谁的?黎霜有些疑惑,并未多想。
“没我送给大小姐的好看,”裴晏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黎霜腰间那枚荷包,“看来有人口不对心呢。”
黎霜丝毫没有尴尬,“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你绣的,我还以为是谁不要的东西落在了我这里。”
虽然这麽说,黎霜却没有把东西取下来的意思。
裴晏看在眼里,眸中笑意更浓,道:“我回来是为了取点东西。”
说着,他就从腰间取出双刀和匕首来朝黎霜展示了一番,“这可是好东西,我就靠着它们闯荡了。”
“还有这个,”裴晏刻意停顿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两页纸来,“我把我写的东西撕了下来,大小姐拿着不费劲。”
黎霜正要呛回去,裴晏就已经把那两页纸放到了她的桌上,还用一叠公文压住,架势不容拒绝。
见状,黎霜冷哼一声,道:“你把这里当旅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谁叫大小姐不要我了?”
裴晏语气轻松,仿佛方才那有些酸意的话并非出自他的口中。
淡淡的月光洒在桌上,让油灯都失去了色彩,照得裴晏的脸更加清晰,也让黎霜看清了他眸中情绪。
天上的点点星子好像坠入了他的眼中,周围的黑暗也无法挡住他眼中细碎的光亮。
“你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宫里,口口声声说为了我要去定远,那你为什麽不问我愿不愿意?”
裴晏撇了撇嘴,道:“我不去,那大小姐想怎麽做?去联姻,还是自己去打仗,或者是相信朝堂上那些毫无经验的臣子?”
“有的是人愿意建功立业,他们有这样的心胸抱负,可你明明就不是为了这些,偏偏就要是你,你就不能听话待着吗?”黎霜不知道该怎麽说了,裴晏实在倔强,自己根本就说服不了他。
“不能,”裴晏斩钉截铁,“我不放心把这麽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办,想要大小姐安全,还得就是我去,不是吗?”
完了,黎霜叹了口气,自己再伶牙俐齿,在裴晏面前也变得词穷,除了一次又一次问为什麽就得是他去,黎霜别无他法。
自己甚至没有拿捏裴晏的手段,他孑然一身,有的只是一条命而已。
寒月照蓝衣,昏烛映双影,寂静的世界内还能听到一丝火焰摇曳的声音。
“说了这麽多,你还是为了完成任务,想让我因此对你感激涕零,从而喜欢上你。我说了你不要再白费心思,拿自己的命换任务不值得……”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不自主地朝裴晏靠近了点。
黎霜的嘴不停地说着,唇瓣上下相碰,裴晏的目光紧紧盯着,根本就没听黎霜在说什麽。
红润的唇因着烛光的原因,多了一分蛊惑的意味,裴晏扫了一眼黎霜的表情,凑身上前,很快在黎霜的唇上啄了一下。
这一下直接让黎霜的大脑变得空白,想说的话堵在口中,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裴晏很满意黎霜的反应,最爱看她这幅模样,唇边笑意更浓,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笑道:“这是我要拿的最後一件东西。”
“你……”黎霜的表情五彩斑斓,手已经举起,但悬在了半空,一直没有再动作。
见状,裴晏挑眉,抓住黎霜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还带着它轻轻摸着,“大小姐想打就打吧,我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