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此刻就在黎霜身边。
不过那时的他已经知道了黎霜的打算,那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写下这些东西的呢?
这两页类似书信的东西甚至没有完整的开头和结尾,一看就不像永别之人写的东西,就好像裴晏知道,自己还会和黎霜再见面,永远都有“下次”。
宴会上,自己明明就要动摇了,裴晏却主动把酒杯接了过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裴晏不想自己为难。
没有查案时抽丝剥茧的分析,没有审讯时屡试不爽的技巧,裴晏的话莫名地让黎霜相信,相信他说的,只是因为他不想自己为难。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黎霜不知道,初见裴晏时,他还是一个疑点满身,让自己满心设防的少年。
可现在,裴晏几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她,唯独对自己的心意闭口不谈,对他自己的任务避重就轻。
他写那些东西的目的,黎霜不知道,他可能想告诉自己一些东西,黎霜看得出来。
或许吧,黎霜想,一切结束之後,她也没有要再让裴晏躲着的必要了。
可是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已经将裴晏在自己计划中摘除了出去,因为担心,所以黎霜才会变得决绝,对裴晏说出“两不相欠,各不相干”的话。
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是没有挽回的馀地的。
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真的能够再恢复如初吗?
那样狠心的话,黎霜也不知道裴晏有没有放在心上。
——“谁要同你两不相欠,谁要同你各不相干?”
是了,这是裴晏的回答。
黎霜想起来了,当时他看上去很不赞同黎霜的话,表情也差点维持不住,说这段话的时候没了调笑,语气十分认真。
还有那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黎霜愣了愣,擡手放在自己的唇上,这次的触感和裴晏的唇瓣差别很大,不柔软也不温暖……
她在想什麽?
思及此,黎霜猛地摇了摇头,最後看了一眼打开的柜子,擡脚离开了裴晏的屋子。
——
匈奴王的信很快送上了皇帝的龙案,卫霄照例替他念着,见皇帝在闭目养神,语调也放缓了些。
“吾闻陛下朝中有一美人,名黎霜,其大名远扬,吾族人人皆知她的名号。吾族与大盛向来不起兵戈,两方百姓皆安居乐业。若陛下肯将黎霜嫁与吾,那双方和谐之景必将延续万年。”
卫霄念完,皇帝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卫霄手里拿过那封书信。
上面写着大盛文字,用词也很讲究,应当是有人指点过。
比起这个,皇帝更关心的是上面的内容。匈奴王要娶黎霜,为什麽?
如果是因为黎霜的名号,那也太牵强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匈奴为什麽要来这麽一出?
可是信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皇帝不答应,那匈奴就会南下,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场战事。
大盛重文轻武,自尹黎两位将军战死後更没有可用之将,况且匈奴日益强大,这麽多年一直在休养生息,大盛不一定能与之抗衡。
也就是说,匈奴这是在通知,而不是询问。
“陛下,这……”
卫霄久没有关心朝堂,自西厂被取缔之後,他就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当好一个大太监。
凭着皇帝的庇护,自己的弟弟也安安稳稳地生活在长安,就像正常人一样念书习武,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身世,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哥哥是个阉人。
皇帝皱着眉头,手指在龙案上轻点着。
他不明白为什麽总是有人要盯着黎霜,难道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还是因为她做了什麽
可是那又跟匈奴有什麽干系呢?而且看上去是两邦交好的事情,可是皇帝怎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且不说这件事突然且无厘头,单说黎伯约若是知道匈奴有这个意思,定是会找自己问个清楚,说什麽都不能可能嫁女。
皇帝有些头疼,看着这封信,就如烫手山芋。
“先去信一封吧,不能太过直白……过两月不就是除夕了吗,届时让匈奴王来参宴,朕再与他细细商议此事。”皇帝喃喃道。
卫霄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