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解蛊方法异常凶险,说白了就是以血换血丶以命换命,通过秘术将蛊虫引到另一人体内。阿兄当时被下了追杀令,一直找不到幕後主谋,他说既然自己总是要死的,不如将你的蛊虫转移到他身上。如此一来,你们中至少还有一人能活下去。”
转移蛊虫?
尘封的记忆倏地被打开,我恍惚间记起,那日路过桑瑱书房时,偶然听到兄妹俩那个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这换蛊之术难度极大,阿兄一人难以完成。为了这事,他当时曾下跪求我,我于心不忍,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之後阿兄准备好了一切,打算将你迷晕後动手,可我却觉得事情尚未严重到如此地步,于是临阵反悔。”
“对于我的临时变卦,他甚为气恼,又开始夜夜钻研换蛊之术。终于有一日,他发现了可以以一人之力完成的方法。我得知此事後心急如焚,知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于是也抓紧时间,终于赶在阿兄再次动手前,配出了血蚕蛊的解药。”
安静地听着五年前那段过往,我依旧没有开口。
似是不太满意我的反应,桑桑加重了语气:“忘月,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欺瞒,天打雷劈。”
“我不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就这样错过,实在令人惋惜。”
她从我肩头挪开,惆怅地望向前方街道上熙攘的人群。
“我醒来後,几乎没怎麽见他笑过。”
我别过脸,视线落在身旁随风摇曳的柳枝上。
前尘往事,尽数如烟,那个曾经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少年,最後也能变成欺骗我丶想要取我性命的叛徒。
桑桑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我与她兄长早已缘尽的事实。
许是累了,身旁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我肩头,好似一只孱弱的小猫。
空气中琼花芳香扑鼻而来,时间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
不多时,远处有马车疾驰而来。
车夫将马车停在对面街头,阿芝火急火燎地下了车,一路小跑到我们面前。
“小姐!”将药瓶和水囊递给桑桑,侍女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药来了,快吃!”
桑桑随手接过药瓶,漫不经心地倒出两粒药丸,就着水袋服下。
“好些了吗?”我问。
她只是笑了一声:“忘月,抱歉,我是装的。”
我:“嗯?”
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麽,我站起身,朝街道另一头望去。
暖风拂过,杨柳依依。
深碧色的马车帷幕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起,身着青衣的公子从中缓缓探出身子。
他站在热闹的街头,温柔地朝这边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全部消失。
记忆中那个温柔赤忱的少年,与眼前翩翩身影逐渐重合。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如开闸的河水,全部浮现在眼前。
时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少年身穿粗布青衣,笑盈盈地介绍自己:“在下连清。连理的连,清水的清。”
古道青石路上,人流如织。
隔着行人,我们遥遥对望。
许久之後,那人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正文完)